丁韵茹见她许久没声儿,又强调了遍:“知道了不。”
陈之夏这才点头:“嗯,知道了。”
丁韵茹笑道:“怎么这么敷衍呀。”
“……没。”
丁韵茹昨天倒了个大夜班,饶是如此,几乎每天早晨还要爬起来给他们做早餐,总说外面卖的不营养不干净。
陈之夏虽没觉得丁韵茹完全是为了妈妈给的生活费,毕竟能给张京宇托关系转得起崇礼,不过是暂时为了学区户口住在这老破小,其实并不算拮据。丁韵茹虽脾气不好,但对她的关心,她可以真切感受到。
陈之夏没敷衍,可的确不知道,打过去该同妈妈说点什么。
时隔这段时间,气儿基本都消了,以前是怕妈妈不来,现在隐隐很怕妈妈会立刻带走她,把她塞入那个绝对会让她非常尴尬的家庭关系里。
把现在的一切都毁掉。
陈之夏带好东西出门。
临走,以为丁韵茹又在叫她,或是妈妈再次把电话打过来,她正好可以省却一桩心事。
“——离婚?!”丁韵茹的嗓门儿拔高了十万个分贝,“离婚就离婚!你吓唬谁呢张建峰!我怕不跟你过吗!”
“你怎么就会跟我嚷嚷呢!有本事你和京宇说啊!”
陈之夏赶忙缩回脑袋,跑下了楼。
江嘲来的比她想象中晚。
他说十分钟,只有她老老实实卡准时间下来,站在秋末夜晚的冷风里,才想到以他家的距离,到底十分钟到不了这里。
顺着上学的早晨他会出现的方向望了望,许久都没见到那道颀长身影,陈之夏担忧游完泳出来会很冷,在想要不要上去再加件外套。
蓦然。
低沉的引擎声轰鸣而过,带动风喧嚣。
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驰骋,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陈之夏愣然地眨眨眼。
少年戴着头盔,一条长腿支在地,他穿了件黑色夹克外套,长裤短靴,没了素来人前的光风霁月、无比耀眼,在这夜色之下,她险些没认出是他。
江嘲没摘头盔,遮不住护目镜后的深邃眼睛,他黑发散漫落下几缕,衬着眉目周正,看着她的眼神儿也一贯的倦淡。
“你还真听话。”
他的嗓音在头盔后方闷沉沉的。
江嘲略略打量她今夜的穿着,弯了弯嘴角,随手就把另一个头盔抛入她怀里,“上来。”
这猝不及防的,陈之夏险险就没接稳。
小心翼翼跨上车,在他面前连这种事都是第一次,不得章法,下意识要找个点支撑自己坐稳,拽了他的衣服。
他忽然回过头。
以至于她一脑门撞到了他。
“……疼。”
陈之夏嘶了声,立刻吃痛。
江嘲似是大概想到她可能不怎么会戴头盔,又接过来,直接罩她脑袋上了。
他为她调整系带,末了微凉的指背滑过她下巴,顺带着勾了勾她:“有点晚了,我开的快,怕的话就抱住我。”
当然,他那眼神儿似是很玩味地在说:
你不会还没抱过别人吧。
陈之夏料想到了,她这次没有很听话地点头答应,反而不服气地自己拽了下那头盔,小声嘀咕:“……我又不是不会戴这个。”
江嘲没说什么,半是好笑地看她一眼,转过身去。
此时。
引擎突然震颤一下,车子往前发动。
陈之夏正心想自个儿也不是个笨蛋,不就戴个头盔有什么难。
如此双手无凭,还在整理系带,他突然加速,她整个人都要被甩下车,依惯性向前,一下跌向他的后背。
还不大不小惊叫了声:“——啊!!”
“……”
她抱住他了。
他的声音透着风传来,笑道:
“原来这么怕啊。”
一路风驰电掣,几个急转弯,心都要窜到嗓子眼儿里。
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今晚叫她出来,所谓的想见她,是只想见她,还是只是随意拨通手机通讯录里某个女孩儿的电话。
那电话号码的主人恰好是她而已?
快十一点,夜色浓稠,繁星笼罩在整座城市的上空,晚风吹得人浑身清爽,她只初初抱他那一下,后面说到底不大好意思了。
对她来说,这种事情总是意义深重,尚且没有准备好——可遇到他后,每每总是还没来得及准备,就会猝不及防地发生。
她分明好意思的情况下又非常好意思,甚至大胆到也时常令自己吃惊。只要有关于他,她好像就会变得如此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