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油杰的话语却推翻他的猜测,“不……我觉得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还是说她提前告诉过你什么吗?”这并不出乎五条悟的意料,因为哪怕他再怎么费尽心思始终无法使得霁初像亲近夏油杰那样亲近自己,“啊、看来是她又瞒着我什么事情了。”
那语气,如果能找到她的话,他一定会和她好好算账的。
夏油杰此时此刻正站在咒术高专的医务室内,面色同样晦暗不明,而他的手中则是拿着一份病历本,准确来说是属于霁初的真正的病历本,家入硝子也出现在医务室门口,她没有一丝惊讶,“你都知道了?”
“嗯,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吧?根据病历本上面的日期,你应该是在她入校后没多久就知道的,能够瞒住这个秘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捏着纸质文件的手却逐渐收紧,最后甚至隐隐颤抖。
家入硝子拿出烟盒,动作熟练地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这一次她终于能点燃香烟了,“你这是在挖苦我?”
“不,我是在称赞你,这件事情常人是难以做到的。”
“我已经提醒过她的,如果好好治疗的话她应该还能有多几年的寿命,但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朦胧的白烟从点燃的烟头飘出,模糊家入硝子的神色,或许她的表情也是有些哀伤的,她叹息似的说:“那孩子……哪怕在死之前都在考虑你们的感受。”
明明忍受病痛的是她,可又为了不让其他人伤心,反而偷偷离开这里,安静地、又那么可怜地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她现在究竟在上什么地方。”夏油杰问,他已经把病历本放在一边,而电话那头的五条悟则是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步履急匆匆地跑出咒术师协会,甚至于直接动用瞬移的能力回到学校。
家入硝子也听见窗户外传来的动静,她知道是五条悟回来了,点燃的香烟没有吸几口就已经燃到一半,她低声嘟哝,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对已经死去的霁初说话,“看吧,我就说他们会疯掉的。”
其实霁初早就安排好了,等到时候由家入硝子负责收尸,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瞒一阵子,但是现在看起来不是很顺利,可以说是非常不顺利。
霁初显然低估了这两位少年的敏锐程度,她的计划也没有成功。
给出她的地址,家入硝子冷不丁地对夏油杰说:“她说,觉得你肯定会成为一名很好的老师。”她抿抿唇,又转向五条悟,“她也说过,如果悟成为老师的话,总觉得很难想象,但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啊……”五条悟低声呢喃,就算在临死之前却还在挂念着他们的事情,好像真的很在乎似的,如果真的那么在乎,又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把他们丢下呢!?
令人窒息的哀伤中夹杂着些许不解和恼怒,果然就是骗子吧?总是说些让人动容的漂亮话,可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五条悟的声音有点颤抖,“喂——我说,这是假的吧?该不会是什么愚人节的恶作剧之类的。”但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啊。
家入硝子很平静地说:“今天不是愚人节。”
“那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离开,以为死掉了就好了吗!?”五条悟陡然拔高音量,“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放过她的!”
相较之下夏油杰反而更加冷静,“总而言之,还是先把她带回来吧。”他刻意忽略掉了名词,应该是把她的尸体带回来,可假如这样说似乎就像是已经认定了她的死亡是既定的事实。
他的言语间还在抗拒她的死亡,在少年风平浪静的外表下是波涛汹涌的悲伤。
只有真的看到那一切的时候,当少年推开酒店房间的门,本该往里面走的,但是他的脚步却停在原地,因为他知道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会看到少女的尸体。
无法接受,死亡是那么突如其来的东西吗?本以为作为咒术师的他们早已经习惯生离死别,可是每一次离别又都像是一次折磨。
最终,夏油杰还是走入房间内,床头灯还开着,房间的窗户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少女蜷缩在床边,手里握着手机,似乎是因为疼痛以至于她临走时眉头都是微微蹙起的,可唇角又是上扬的,她面上的表情也是那么复杂。
夏油杰半跪在床边,仰起头,少女的面色已经有些发白,他这才发觉她已经变得那么瘦,原本婴儿肥的脸颊消瘦了许多,他探出手,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背,这一刻他才对她的死亡有了实质感,不再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