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正中,装着一个透明圆珠,看不出是何材质。
“阿熠,这上面写的什么,你老老实实说,不许骗我。”
南宫姣感觉到,脖颈之上冰冰凉凉,一滴一滴,是他的泪。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郭上,以她极佳的耳力,才勉强能听清。
“服下此珠之人,可以心头血,救一个想救之人。”
“同时,可患上失魂之症。”
南宫姣懂了。
她想到了他的卜辞。
有些预兆可以避免,可是有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怎么都无法躲避。
她不可能不救他,所以一定会服下这枚珠子。
邓元忠口口声声所说关于这座宝藏的传说,她从不相信。
自古向来如此,但凡是个宝藏,传说总会越来越夸张,引得无数人前去争夺。
十有八九都会让人大失所望,更别提所谓成神,所谓永生。
其实,若当真能以这样的代价救下一人,已算得上不虚此行了。
她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救他。
所以南宫姣毫不犹豫,伸手拿出,丢入口中。
已经根本无暇去想什么真假,她只知道,他没多少时间了,这是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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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奔途
圆珠入喉,好似吞下一团烈火,从喉咙一直灼烧到心肺。
南宫姣咬牙忍耐住,所有人都可以倒下,独她不行。
阶梯下邓元忠悠悠转醒,目光刚碰上高高的石台,倒吸口气想说什么,死侍便干脆利落将他再次敲晕。
石台上,南宫姣单膝跪地,抬头,眸光笼向他,仰起的修长脖颈青筋跳动,沁出满身细密的汗水。
空熠背靠长柱,只能徒劳无力地望着她,眼眶通红,泪水滚滚落下。
南宫姣一手撑地,一手粗暴扯开衣襟,转出袖中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
事实上,她心头鼓痛,仿佛再不倾泻出些什么,就要炸裂开般。
连匕首刺入心口的痛与此相比都可忽略不计。
这似乎已是她身体当中最最鲜红的血液,将他苍白的唇瓣染得极红极红,美得如妖似怪。
她捏着他的下颌骨,一手抹去他眼角汹涌的泪水,哑声:“傻阿熠,别哭了,这可是宝藏,宝藏中的东西,指不定让我因祸得福,不仅能救下你,还可让我真正天下无敌。”
他知道,她是在逗他开心。
这样的话,若放在以往说出来,不说他,她自己都是要笑的。
可他如何能开心得起来呢,因果循环,他终究还是成了她灾厄的因。
滴滴鲜血灼热如火苗,淌入他的身体里,又随着血液燃烧着四肢百骸。
将他从一捧雪变成了一团火,比她的身体还要烫。
南宫姣眼看着他缓缓、缓缓地阖上眼眸,怎么唤也无用,多余的鲜血从他唇角溢出来,顺着脸颊坠到脖颈。
他饮了她的心头血,整个人都是胭脂般的粉红。
她曾最爱他这般模样,乐此不疲地逗弄他,贪欢亲吻,交缠不休。
可是没想到,原来他会有一日这样躺在她怀中,悄无声息。
南宫姣的手搭在空熠颈上脉搏,感受着它的跳动从急促渐渐变缓,之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她枯坐原地,低低佝偻起身子拥抱住他,眼神渐渐平静,平静到死寂,失神落在他的面庞。
真好看呐。
她有些麻木地想。
有刺青时的他就很美很美,美得如天上的曜日,更如雪巅的圣莲。
现在的他比之前还要好看。
好看许多。
秘法改变了他的容貌,雪白刺青封藏记忆,也遮掩去了他容貌中与从前相似的那一部分。
而今重现,她才知道,他的美原来可以更加极致。
可是阿熠,我还没有熟悉你新的模样呢。
你最美的就是这一双眼睛,你的眼眸,其实自从前到现在,从未变过。
是我没认出来。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看了,只想看看你的眼睛,你睁开眼睛,让我多熟悉熟悉,好不好?
你不是最听我的话了吗,我说什么,你都会想办法满足我,怎么现在,要我等这么久呢?
南宫姣缓缓勾起唇角,笑得满目哀戚。
你知道我最爱看你无限羞赧的情态,你不是也说了,最爱看我望着……望着那般模样的你时,发自内心的赞叹与痴爱吗,爱我唇角眉梢轻轻弯起的弧度。
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不要吓我,我真的……真的等不了太久。
等待最磨人,最难受了,我都给你说过了,你再丢下我,便永不原谅。
空熠的脉搏变得极慢,南宫姣自虐一般,指尖牢牢定在那处,感受着,每一个漫长的空隙都似一把尖刀隔开肺腑,灌入洞穴之外早已听不见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