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怎样的桎梏,师父可有参透一二?”
此话的意思还是想要钻空子,毕竟自从少主再次醒来,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詹添正义凛然堵了回去:“天道禁锢,如何能以人力参透?”
空熠一挥手,“那你便让老头子告诉我,我来试试!”
詹添微笑:“如此重要之事,还请少主回谷之后亲自与老谷主商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空熠算是看出来了,他一心只想着把他带回谷中,连些许通融都不肯。
空熠起身,与他相对而立,眼睛一眨不眨。
詹添对此八风不动,面上还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现在的淡定,都是这将近一年来被少主练出来的。
空熠最终沉声:“那若我不回去,会如何?”
此话一出,詹添愕然。
他今日前来就是抱着必成的决心,可怎么都到了如此境地,少主亲身体会过了那种痛苦之后,还如此固执己见!
他恨铁不成钢,“少主,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你若定要如此,我便寻人将实情告诉那南宫姣,你自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公主既然爱护你,就不会由着你如此胡来!”
“你敢!”空熠大声喝道。
他惯常嬉皮笑脸,几乎没有这般词严厉色的时候,让詹添都惊了一瞬,甚至起了畏惧之心。
到底身份有别,天机谷少谷主不是说着玩的,真要发起怒来,谁人不畏惧?
只詹添此时也是真的沉痛,“少主,你究竟在顾虑些什么,两个人若真的有情,又岂在朝朝暮暮,便是你回谷真的无法出来,待来日天下大定,不就可日日相处?”
空熠没有开口。
此时詹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说明连谷中也无法预知到即将到来的危机,现在情况越来越紧急,不仅关乎公主,更关乎天下。
他就算不顾念公主,不在乎这点情谊,身为天机谷中人,也不能临阵脱逃。
“少主!”
詹添刚开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头的响动,只好急急留下一句:“少主好好考虑考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待南宫姣打帘进来,帐中只余空熠一人孤零零伫立在地心。
南宫姣疑惑,“今日怎的不点灯?”
说着,顺手拿起火折子打着,从靠近门口到榻边,一盏一盏将灯点亮。
最后吹灭火折子,将要转身,后背便贴上来一个怀抱。
空熠的头低低埋在她颈窝,“公主,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南宫姣失笑,手绕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啦,谁欺负你了不成?”
空熠摇摇头,柔软的发丝蹭过她优美的颈项,痒痒的。
“那便是想我了?今日我可没有晚哦。”
说到做到,自从那回之后,南宫姣便再也没有晚过,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也会提前告知于他。
手下揉着揉着,忽然触到一片冰凉,顿时停住,蹙眉转过身。
“阿熠,你脸色怎么这样白?”
她手触摸的那块地方,正是被冷汗打湿的鬓角。
面色苍白成这样,皮肤几乎和雪白刺青融到一起,不仔细看竟然看不出来他面上还有刺青。
她用手去暖,却被他冷得打颤,于是慌忙牵起他,“走,随我去沐浴。”
这么大热天的,他竟然冷得像一块冰鉴。
空熠乖乖随着她走,听她冷声吩咐外面的人,声线都比往日要寒上三分。
忽然无比贪恋。
他想,所谓天道禁锢再严苛,老头子也肯定不会坐视他因此丧了性命,现在只是派詹添过来,想必状况还不至于到无可转圜的地步,他就先拖上一拖,起码……起码要看到她拿下京城。
到时,无论灰衣人有什么阴谋,都会显露一二。
若不弄清楚,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澜瑛阁势力遍布天南海北,此处离京城较近,各处暗庄更是繁多,离军营不远,就有一处温泉庄园归属于澜瑛阁。
汤池热气腾腾,满池奶白如同炼乳,侍者毕恭毕敬引领二人进去,便被南宫姣挥退了。
她又摸了摸他的手,亲自为他宽衣解带,练武之人动作迅速,空熠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推下了汤池。
刚回过头,便见视野之中一片玲珑的白皙,忙回身,面色一下涨红,手狼狈地扶住身后龙头。
水哗啦啦一阵响,她离他越来越近,他却不敢回头看。
手被她握住一刹,指尖无措地蜷起。
她疑惑又惊喜的声音就响在他耳边,“ 这汤池竟见效如此之快?”
空熠无颜闭了闭眼。
……起效快的哪里是汤池呢?
分明是他太过丢人了。
水雾氤氲中,他面上渐浓的两片红霞如缓缓盛开的芍药般,不消一会儿,已成了最糜艳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