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原本忙碌的天机谷中人将视线移到了南宫姣身上,眼中复杂难以言喻。
凡是谷中人,无人不在天命与自身之间挣扎不休,片刻不得安宁。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他们也只是平平常常地救人,就这般听到了这样万分笃定的答案。
似乎忽然理解,为何澜瑛阁能发展壮大到如今规模,为何澜瑛阁主上,身上压着不祥批命,压着不忠不孝,世人谩骂声永远不休,天下依旧有人源源不断趋之若鹜。
之前口口声声说着南宫姣是坏人,澜瑛阁是坏人的几位,此刻不忿低下头,掩去红了的眼眶。
咕哝:“嘴上好听罢了,谁不会说啊。”
他们如此,大多天机谷中人也是如此,掩饰般专注手中活计。
空熠却毫不知掩饰,他直接放下手中拿着的东西,上前一步,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紧紧将南宫姣抱入怀中。
“你!”
南宫姣一时不防,又太过惊讶,忘了反应,也忘了挣扎。
与此同时,不远处忙碌的澜瑛阁阁众中间,猛然站起几人。
尤其萧晟卫瑛,那架势简直就要立马冲上前将两人撕开。
被薛渐屏澜淙一把拽住。
刘延武难得竖眉斥声,“你们想做什么!”
萧晟卫瑛看了彼此一眼,似是没想到对方反应与自己一样,双双撇开头。
又不甘心退到后面,只能挣开束缚,就这样僵持立在原地,和无数惊讶看热闹的人们一同,目光丝毫不离。
偏刘延武挪了挪身子,挡在最前面,兴致勃勃地看。
还不忘让那些眼珠子扒不下来的人该干啥干啥去。
啧啧,这多好啊,天机谷就是好。
不仅瘟疫这么大的灾厄就要解决了,而且看起来,小公主的终身大事都要有着落了啊。
他刚怎么没仔细多看看呢,也不知这未来的驸马……不对,未来的帝君是何模样。
这么远,还是夜里,就算此时军营灯火通明也看不甚清楚。
唉,就是不知道这天机谷让不让少谷主嫁人,可千万别有那些个什么粗鄙陋习,不能出谷之类的规矩。
哎不对,到时候他家小公主称帝,天机谷哪能不给面子,天机诏书都有了,多送一个人有什么打紧。
还不是什么都是小公主说了算。
小公主就喜欢长的好看的,想来这位少谷主样貌定然不差,到时候生出来小小公主或是小小皇子,那得多惹人疼啊。
俪太妃娘子若能抱上孙子孙女,还不知有多开心呢!
想着想着,愈发心满意足。
而隔着忙碌人群的另一头,南宫姣想将空熠推开,可手刚碰到他的肩颈,便感觉到了他身躯紧绷之下骨骼的些微颤动,不自主卸去了力道,改为轻轻撑住。
轻声问:“怎么了?”
她完全不明白,他为何要突然抱她。
他松开,眼尾泛红,神色大大方方,笑得欣喜,“想感谢娘子如此看重,不惜以身涉险。”
啊?
南宫姣一脸问号。
可空熠话音刚落,便转身去忙。
看其背影,劲头儿比之前不知要足上多少。
月白长衫随步伐而动,忙忙碌碌一刻不歇,长身俊逸,一举一动赏心悦目,仿佛在谱一段蹁跹舒悦的音符。
感染区不好反复进出,他们得将需要带的东西盘算好,尽量一次带全。
南宫姣见此,便也暂且抛开思绪。
澜瑛阁此时一切听天机谷命令,辅助他们治病救人,南宫姣跟在其后,亲自统筹安排。
绑上熏过艾草用以覆面的布巾,戴上手套,穿着打扮尽量将全身裹得严实些,便算准备妥当。
南宫姣带来的人不可能全都进去,必须有人留在外头待命处理事务。
选人之时,南宫姣看着齐齐上前一步的萧晟卫瑛,眉心蹙起。
“你们一人负责与黑山人采买黑石之事,一人负责铁矿研制之事,重要性皆不输治疗瘟疫,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二人目光却投向空熠,卫瑛先道:“主上,您亲自前去,怎能只带普通阁众?”
两道目光明晃晃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不信天机谷。
或者说,针对空熠。
南宫姣当真思索起来,不过却是另一方面。
此言也不无道理,所带阁众甚多,她到了里头不可能事事亲自安排,有个现成的主事总比进去现选的好。
空熠却对此格外敏感,瞧二人神情与其余人的不同之处,已经差不多猜到。
或者说,这素不相识头一回见面的男子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所涉及中心只有南宫姣一人之时,他只能想到郎婿之争。
瞬间警惕,原来,此二人也想着要当南宫娘子的郎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