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主人不是陆文。
而他,即便一天没见到季悠,桃花煞毒因此消去不少,理智回归,但嘴里依旧说不出一句季悠的坏话。
所有的控诉,都在那双痛苦的眼睛里。可陆文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事情始末。幸而佣人里除了张姨等人,大都是畏惧陆家大少爷的,陆文几句质问,便了解了来龙去脉。
好一个放虎归山。
鲁约斯一倒,季悠不过刚回来一天,家里就变天了。
盛怒让陆文的脸色愈发平静,而这种安静,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将偌大客厅中所有的空气都凝结殆尽。
终于,大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淡淡水汽钻入鼻尖,陆文犹然没有睁眼,甚至连睫毛都没颤动丝毫。
“我回来了哦。”
少年气的悦耳声线钻入耳朵,音质瓷实悠扬,语气跳跃灵动,好似全然没把客厅里的阵仗放在眼里。
陆文气笑出声,蓦然睁眼,勃然待发的怒气却戛然而止。
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记忆中那张令人厌恶的面容,而是一张黑乎乎的脸,整个脸庞都被黑色面罩覆盖,只露出一对水光灵动的眼眸。
那眸子黑得如此纯粹,好似被外边的暴雨冲洗过百千万次,纯净无暇。
陆文的停顿只有一瞬,上身微微后靠,双手交叠在平坦的小腹上,眯起眼。
“你能耐了。”
季悠有些懵。
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陆文本尊,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天庭负责锁龙斩蛟的二郎神。不管是俊朗非凡的外貌,还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都极为相似。
当然,只是相似而已,这也不是让他懵的地方。令他无措的是陆文的表情,太淡了,淡到他无法辨识对方到底有没有生气。
要知道,他在路上就已经准备好迎接陆文的怒火了。
无奈之下,季悠只得求助月魄:[他什么意思哦?]
月魄正紧张着,碰到这种问题只觉莫名其妙,顺嘴回答:[就是说大人你厉害了。]
厉害?
季悠不解,扶了扶不存在的发髻,说:“还好哦。”
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的李管家爬到季悠脚边,好似祈求恩宠一样,拼命仰起脖子,将嘴中的牵绳递过去。
季悠无比自然地接过牵绳,摸了摸李管家的脑袋:“乖哦。”
砰地一声,餐椅在木地板上砸出闷雷似的声响,吓得佣人们浑身一哆嗦。
季悠抬头,只见高处自己将近一头的男人逼近咫尺,垂眼看来,浑身冰寒。
“还好?鲁约斯两年,倒是让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若是陆文好好看过热搜上的那则视频,或者不是此时全然盛怒地状态,应该能从李管家的表现联想到赵坡,对于季悠的变化也应该秉持这探究的态度,而非单方面压倒性的质问。
可惜,他没有。
季悠终于察觉到了他的怒意,后退一步:“你好好说话哦。”
一双明眸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了传递出了不悦,和陆文前所未见的陌生。
陆文淡淡扫过地上的李管家,意思很明显: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说话?
季悠扽了扽牵绳:“他很坏,做了很多坏事,不信你问……他们哦。”
他回头扫了眼佣人们,本想直接指出张姨和小雪,可这么做对她们而言无异于二次伤害,临时打住。
陆文自然是不信的。从小到大,李管家把庄园方方面面都搭理得极为妥帖,连父母和爷爷都时常夸赞。
他淡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明显的表情,剑眉耸起,眼神嫌恶:“论坏事,有谁能有你坏?”
“是真的!季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张姨终于忍不住了,眼眶通红,指着李管家,“他就是畜生,折磨我十几年的畜生!”
陆文盯了她两秒,依然不信。
若是以前,她是除了李叔外,陆文在家里最信得过的人。可刚发现李管家的时候,第一时间问张姨,张姨一口咬死是李管家自己发疯把自己关到木屋里,若非他觉得蹊跷,又质问了别人,只怕就信了。
张姨太了解少爷的性子,忙说:“还有小雪,她也能作证!这畜生为了扮鬼吓季先生,昨天夜里还折磨小雪,她手臂到现在还青着!”
“她人呢?”陆文问。
张姨环视一圈,才想起小雪一整个下午都没回来,忙掏出手机:“我给她打电话,马上就打!”
然而,电话那头只传来无法接通的忙音。
陆文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低头看着李管家:“李叔,不用怕,季悠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直说。”
李管家依旧是眼神痛苦,但行为不能自主的矛盾模样。季悠蒙着脸,无法加深他的煞毒,他的理智又苦苦抑制着对季悠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没有攻击陆文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