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我他.妈让你送他去医院了吧?!你他.妈的非要把他锁在家里,这下好了,我弟要是有个轻重,老子立马把你丫剁了送去喂狗!”
就跟先前一样,陆文依旧没躲,稳稳挨下这一拳。
甚至连脑袋都没偏移半分。
他的语调很安静,可就是这分安静,让季晖升起极其不祥的预感。
“各项检查都做过一遍,正式报告还没出来,但医生说生理结构没发现异常。若频繁发生晕厥,可能是一种很罕见的病——生理性解离症。”
“什么玩意儿,你他.妈能不能说人话……”依旧脏字连篇,可季晖的怒气已然消失。
据他所知,这家医院的股东之一,就是陆氏集团产业基金。作为医院的半个老板,陆文说检查都做过,那就确实是做过了。给出初步诊断的医生,也必然是顶尖专家。
“通常的解离症都是指精神疾病,生理性解离……你应该知道脑死亡?”
“你说我弟脑死亡?!”
陆文摇头:“生理性解离和脑死亡正好相反,大脑活着,身体随时存在死亡的风险。简单来说,因为不明原因,心脏,器官,身体里所有的零部件,都有可能突然坏死,而且不是局部,牵一发动全身,是全系统性的风险。”
季晖仿佛听着天方夜谭:“那不就是癌症?心脏病?器官衰竭?”
“不是癌症,不是心脏病,也不是器官衰竭……”忽然间,陆文语气中透出深深的疲惫,可他脑子里某根弦还紧紧绷着,“最终诊断和治疗方案没出来之前,不管碰到什么事,都不要惊动他。”
“对他来说,现在只有医院里是安全的。”
准确而言,只是相对安全。
这时,一道短促的惊叫传了过来。两人一惊,同时往病房跑去,只见病房里乱成了一锅粥。
两个年轻女孩一个趴在病床上,试图遮挡什么,另一个挥舞着凳子,拼命驱赶着其他人。混乱中,陆老爷子和张姨等人只当她们想伤害小悠,举着拐杖之类的物件还击,可拿凳子的女孩任凭身上挨了好多下,也不肯作罢。
见季晖冲进门,她忙忍痛叫道:“晖总!快,快把他们赶出去,小悠没戴面罩!”
*
“……为什么不能露脸?”
“小悠,小悠有社交恐惧症,最怕别人看到他的脸。”
“他现在昏迷,也会社交恐惧?再说,卓维薪,於蒙,和经宇,谁没见过他的脸,这个理由不成立。”
“……可这是真的,你也看到了,小悠一天到晚都戴着面罩啊!”
“……”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中,季悠掀开一丝眼缝。
他只觉身体沉得要命,可脑子却轻飘飘地,神思恍惚。
[小,月魄……在吗……]
先有和经宇的惊吓,后有季悠再次莫名其妙晕厥,月魄一直提心吊胆地不敢入睡。
[月神大人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呜呜呜,他们说你生了什么解离症,好像是绝症,我整个魄都傻了……]
[开,姻缘眼……]
月魄还没反应过来,他又重复了一遍:[姻缘眼……]
光线炽亮的病房顿时黯淡下来,一根根飞舞的红线如天女散花般交织在空中。季悠努力集中涣散的焦距,一道晕开颜色的红线渐渐清晰起来。
距离如此之近,似乎紧贴着他的眼睫。
毫无疑问,这根红线生于他的情痣。
那把刀向自己挥斩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传说中人之将死才会看到的临终画面。那副铺满翠绿竹林背景的画面里,坐姿笔直的黑袍男子指尖捏着一颗黑玉棋子,对他浅笑。
男子薄唇微张,明明没有动作,没有声音,可季悠仿佛听到了他已经说出口,或即将说出口的话。
让你三子。他说。
季悠盯着近在咫尺的红线,视线顺着它一点点偏移,不用转动脑袋,就看到了那个点——一根红线的断点,或者说,两根红线尚未完全相连的连接点。
剧情崩坏……
果然,根源就在于他自己。
[小月魄,我的面罩……是不是没了。]
月魄沉默片刻,最终没有选择隐瞒,只是安慰道:[小美好像要了个口罩给大人戴上了。月神大人别着急,看到你脸的人不多,而且听动静,没感觉他们有多大反应,可能桃花煞已经没那么可怕了,应该……应该也不会影响太多功德吧。]
光线昏暗,季悠看不清,它却看得真真的。那些纵横交错的红线附近,有一根根细如蛛丝的黑色煞线,有些正在成形,有些正在涣散。
庄园里的人,医院的人,警察局的人……
它甚至不用内观,都能察觉到,桃花煞正在一点点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