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晖指着他的鼻子:“季悠,你长本事了啊!还没跟陆文离完婚呢,就跟卓维薪搞地下情?他有老婆有孩子你知不知道?!”
面罩中露出的那张嘴紧紧抿起,那对黝黑乌亮的眸子更是浮起一片水光,但季悠仍是一声不吭。
“你还跟我装可怜?前脚勾搭陆文,后脚勾搭有妇之夫,季家怎么就多了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
“季晖!”
苍老的斥责声从车库门口传了过来,季老太太挣开佣人搀扶的手,不大稳当地快步走过来。
季晖没想到会惊动她,硬生生把更多难听的话憋在肚子里。可他气不过:“奶奶,这回你说什么都不能护着他了!他简直丢尽我们季家的脸!”
啪!
老太太帮小孙子还了季晖一记耳光。
“他是你弟弟!”
季晖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太太:“我弟弟更不能干这种丢人的事!再说,他从来都是姓优,不姓季!”
老太太:“你给我滚!”
季晖忍了又忍,可眼前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他忍无可忍了,指着季悠的鼻子:“老子告诉你,再敢见卓维薪,就别再迈进季府大门一步!”
说完,整个人就像一蓬熊熊燃烧的火焰,大步走出车库。
季老太太这才捂住胸口,一手扶住轿车后视镜,大口喘着气。
“奶奶。”季悠忙起身走过去扶她,不料被老太太挡住了手。
那双被皱纹包围的老眼中,满满都是失望。
“小悠啊……”
老太太念叨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仿佛连着叹气,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转身,落寞地离去。
这日的夜幕落得很快,黑暗包围到车库门口,在惨白灯光的勉力支撑下,没能吞没其中的季悠。
季悠抱腿屈膝坐在地上,下巴支着膝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那里的车位空着,靠墙的地方,静静趴着一条黑黄条纹的挡车器。
一声不吭,纹丝不动,在那不知默默呆了多少年。
连续六七个小时没吃饭,饥饿感如同飓风过境,程度比起刚回湖滨庄园那一晚更甚。可季悠没有一点出去觅食的心思,只是默默让它在身体内盘旋、呼啸。
因为比它更令人难熬的,是心中那团莫名的酸楚。
和卓维薪私下见面的事,他无从解释,每解释一句,季晖的逼问毫无疑问会跟上一句。他又不是会说谎的性格,进一步说,就算想说谎,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别说他,连月魄都束手无策。
可月魄不用承担那份酸楚,令哥哥生气,令老太太伤心的那份自责。
等到半夜,法力耗尽的月魄撑不住睡着了,季悠还睁着眼睛,无神又似有神地盯着那条挡车器。
书灵冒了出来:[人生内无贤父兄,外无严师友,而能有成者少矣。站在尊兄角度考虑,言行若此不可谓不.良药苦口。只可惜,他不知月子难言之隐。]
季悠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书灵又道:[小生有一事不解,还请月子赐教。]
他等了等,季悠终于有回应了:“你说哦。”
书灵:[前日试镜,月子扮演那伴侍时,将那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敢问月子如何做到内里生机全无?]
季悠眨眨眼,视线依然放在挡车器上:“就像它哦。”
书灵不解其意,正要再问,季悠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竟是卓维薪:“明天下午训练后,去我别墅,怎样?”
卓维薪的声线有些沙哑,语气更是暧.昧。但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季悠的回答。
“季悠?”他叫道。
季悠的手机平放在膝盖上,盯着屏幕上“卓维薪”三个字,过了几分钟,才低低应了声:“好哦。”
不论如何,桃花煞是必须要消除的。
*
“饭做好了吗?”
“还差一个丝瓜。”
“我先把菜拨出一些,让丰丰回房吃吧。”
“妈,我已经提前匀好了,给您。”
“手脚快点,他快回来了。”
“哎,丰丰呢?丰丰?丰丰!”
一扇打开一道缝的防盗门内传出手忙脚乱的声响,片刻后,几双脚步声一同涌向门口,防盗门被猛地推开,从里跑出的三人同时一滞。
几米外,卓维薪抱着三岁的儿子,正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看过来。
三人忙垂头站定,给他让出一条回家的通道。
可卓维薪没动,食指轻轻拨动着儿子的嘴唇,而后伸进去,摸了摸细碎的童牙。
“丰丰饿了没?”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妻子浑身一哆嗦,忍不住走上前:“我,我带丰丰去吃饭。”
她抬起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心里,已然做好了挨打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