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说得什么话!年纪轻轻的,别这么丧气!”荀旌急得“呸”了好几声。
“大哥,”荀旖的语气依旧平静,她也依旧垂着眼,盯着茶水,“我没有在开玩笑。公主,对我很重要,我相信她。我希望,大哥、甚至是整个荀家,都可以如我信任她一般,相信她、追随她。大哥,虞安公主绝非是目光鄙陋、娇纵任性的小公主,她是能做成大事的人。我相信,她也一定可以重整山河,她……值得。”
“小妹……”
“大哥,我知道自己年寿难永,说不定哪天就突然离开了。我实在是害怕,怕我来不及说出这些话,”荀旖说着,悄悄捏紧了袖子,她的身体越来越孱弱了,“如果我真的离开了,那么,这就会是我最后的心愿。大哥,还望你,不要拒绝。”
荀旌闻言,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化为了无奈的叹息。“罢了,”他说,“你总得让我想想。”
荀旖见他语气松动,总算稍稍放心了些,唇边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多谢。”她说。
她知道如今或许不是说这些话的最好的时机,可她实在是怕。她虽未生什么大病,可这孱弱的身体到底是一天不如一天,循序渐进地朝着最坏的方向一路狂奔。她这些日子总是心口疼,还发虚,虽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可她能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无可救药地衰落下去,再无重振的希望。
她怕,她真的怕。明明才元崇三年,之后,还有那么多路要走呢。
午后的虞安公主府里,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李琳琅的书房中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殿下,信都送到了。”芷荟禀报着。
“嗯,”李琳琅应了一声,又道,“王栻欠本宫的,这点小事他要都做不好,本宫就要找他算账了。”
荀旖虽然不懂政事,但听着李琳琅的意思,她已经在大批地安排自己的人进入朝堂了。至于先前和郑禁走得近的一批国之蛀虫,她也加快了除掉他们的速度。据说,李琳琅早些时候安排进入朝堂的几人,如今还都算有作为,办了不少实事。
“好了,你下去吧,”李琳琅对芷荟淡淡说着,“让本宫,静一静。”
“殿下,”芷荟却没立刻下去,只是又唤了一声,递上了一封信,“今日武进侯府的夫人派人偷偷送来的。”
李琳琅强打精神,接过打开,只见这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拜帖,只是冯晚晚的一封信。“怎么了?”荀旖忙问。
“她想见我。”李琳琅说着,疲惫地将信递还给了芷荟。
荀旖见状,知道李琳琅还对宁成伯陷害楚王一事耿耿于怀,甚至都不想见冯晚晚了。虽然说冯晚晚无罪,可要李琳琅在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来时就去见她,也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些。
“琳琅,”荀旖还是不免出言劝着,说是劝,更像是哄,“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见她,好吗?”
李琳琅闻言,只是点头。芷荟听了,便道:“那,奴婢就派人去说一声,说殿下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也好。”李琳琅应了一声。
荀旖见芷荟下去了,便走到了李琳琅身侧,立在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抱住了她。虽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李琳琅明白她的意思。
“你放心,”李琳琅又闭上了眼睛,说,“我知道,此事不会和她有关。我只是想静一静……荀旖,你放心,我会很快缓过来的。”
“无妨,不急的。你趁着这些日子,好好休息吧,”荀旖轻声说着,“我会陪着你。”
“还好有你。”李琳琅的声音又有些发闷了。
荀旖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拥着她。她知道,李琳琅的内心一直有一处柔软又脆弱的地方需要人时常安抚着,而她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陪在她身边。
武进侯府,冯晚晚接到了虞安公主府传来的口信,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是啊,她应当是需要好好休息的。”冯晚晚说着,坐在椅子上,一时出神。屋里,只有她和另一个同自己一起长大的侍女。
“可是,夫人……”那侍女不安地唤了一声。
“别担心,”冯晚晚也面带倦色,“这事,她本就帮不得我们。我只是想去见她,求个心安罢了。”
“夫人……”
“你今晚帮我把侯爷请来吧,”冯晚晚说着,不甘地握住了扶手,“他会来的。”可她说着,却不觉又苦笑了一声。
“侯爷……真的会来吗?”那侍女还是不放心。
“他会来的,”冯晚晚十分肯定,“你对他说,是万峰将军想要见他,他就会来。如果他犹豫,你就对他说,我认命了。他会想来看我笑话的,他一直很期待看着我伏低做小、被他掌控。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