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孙将军低着头,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简白荷便从他的眉眼,一直看到他的薄唇,再回到起点,细细观察他额头上的伤痕。
孙将军这两道疤痕分布在他的额角上,浅到难以辨认,像是用细长利器造成的。
还有孙将军啊,穿的真是普通,以简白的眼光都不用怎么看,一下子就发现他果然是很省钱的,从头到脚都没有昂贵的东西。好在他年轻健壮,仅仅是这样蕴含力量的躯体,就足够看了。
他还在想什么东西,简白荷有点担忧,因为孙将军好像走神了,他不看路了。
要是连马带她,都被孙将军牵的摔了怎么办?
正犹豫要不要叫他,孙将军便回过神了,简白荷顺势把头转过去,整理了一下发丝,表明她并不是在偷看。
孙将军好像还在纳闷,简白荷打断他的思路,用手遮挡一下阳光,“今天太阳还很足呢,不过将军应该不怕晒吧?”
良久,孙叙才嗯了一声,“要是不来见郡主,我应该在拉练军队。”
没等简白荷接话,经过了一个弯口,里面有几个摊位,商贩正在招揽客人。简白荷没看清楚,但孙叙已经松开缰绳,“等等,我很快回来。”
他直接进了里面,留下简白荷和孙叙又开始躁动的马。
简白荷心里一惊,身下的马居然还稍走了两步,简白荷不敢妄动,免得惊了马,别人是骑虎难下,简白荷体会到骑马难下了。
转眼间,孙叙又走出来,手里拿着一顶草帽,递给简白荷,牵上马继续走。
简白荷继惊吓过后又有点感动,她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将草帽戴到头上,隔绝了一半阳光。
简白荷:“多谢你,我没有耽误将军的正事吧?”
孙叙不假思索,直接把刚才拉练的话嚼吧嚼吧咬碎了,“我今天没什么事要做。”
走着走着,简白荷和孙叙之间就没有那么尴尬陌生了,简白荷不是个沉闷的人,大部分时间里她很顾及气氛,不想气氛太僵。
但简白荷平时都是唠家常,她和孙叙之间没什么家常好唠,一开口就变了味道,像是盘问一样:“将军家里几口人?”
孙叙犹豫地回答:“两口吧。”
他也要反问简白荷:“那你呢?”
简白荷在心里数了一遍,“足足七口人呢。”
孙叙早有预料:“那还真是多。”
简白荷不认同:“七口怎么多呢,别人都是好几房,好几辈,堂兄弟一大堆,我家都是打仗时候分开了。”
孙叙早知道她不是京城的人,现在又想起来了,“你家乡哪的?”
简白荷瞥了他一眼,清楚地说道:“昭黄苏县。”
孙叙立刻想起那个地方,那是他收拢父亲留下将士后,来到的第一个地方,那是个富饶的地方,粮食长的最好。“原来是这样。”
这时候,有人在喊简白荷,简白荷用指尖抬抬草帽,回望发现,是她的马车追上来了。
简白荷深感震惊,“你这是去哪了?”
马车追到近前,车夫面红耳赤地跑下来,“大娘子,我去戏楼下面等着了,郡主的人来告诉我,说她要带着大娘子上戏楼听戏,让我去外面等着。”
“我等了好久,没看见大娘子,也找不到郡主,才回来看看大娘子你是不是先回家了……”
说着,车夫还隐晦地瞧瞧孙叙,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果然是郡主干的!
既然马车回来了,简白荷就也不坐孙叙的马了,她下马,先感激了孙叙的好意,再表示自己不继续麻烦他了。
简白荷将草帽摘下来,也放进了孙叙空荡荡的手里。
这一切发生的那么快,孙叙只是稍不留神,马上就没人了,手里的草帽还残留余温,有淡淡的香气。他看看草帽,再看看渐行渐远的马车。
又看看身旁瞪着无辜眼睛的马。
孙叙抿着唇,做了一个出格的决定,他骑上马追上去,来到简白荷马车的侧面。
“我还没跟你说……”孙叙将手按在窗户上,身子也稍微往前倾,他的手劲那么大,马车都被他拽的快走不动了。“旻南说的是假的,我其实有成家的打算。”
他等了等,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传递到了,但马车内悄无声息,孙叙也无法说再多了,停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开视线。
他看了好久,又或者只是一小会,简白荷的马车消失在尽头,那地上铺满了金色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