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在她脑海里已然模糊,她早已忘了。
她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思虑着道:“这是何茶?”
贺庭翊一愣,道:“西湖龙井。”
闻言,鎏月垂着眼点点头,轻轻将茶盏搁到了小桌上:“我还是更喜欢我们苗疆的茶。”
说着,她抬眼看向平王,又问:“平王可有吃过?”
贺庭翊咬了咬牙,忍着胸腔的火,道:“侄儿怎会吃过苗疆的茶?”
他总感觉,鎏月是来找茬的。
鎏月歪了歪脑袋,诧异地看着他:“平王竟未去过苗疆?”
“这很稀奇?”贺庭翊反问道,“若要去苗疆,脚程都要三个月,我又不闲。”
话音刚落,鎏月眼睫微颤,抿了抿唇。
照这般来看,贺庭翊并未去过苗疆,那么当年那名少年便不会是他。
可是,他平王府又怎会有那根簪子?
思绪回转,鎏月淡淡瞥了贺庭翊一眼,眸中的情绪已然跟方才不同。
既然确定了贺庭翊不是他,那她何必要给他什么好脸色?
“可我瞧着,平王也挺闲的。”鎏月唇角微勾,静静地看着他,“我不喜欢这茶,平王换一个吧。”
贺庭翊蹙了蹙眉,不悦道:“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这偌大的平王府竟然连个像样的茶都拿不出来,莫不是平王不务正业,将俸禄都拿去做了别的?”鎏月眉梢微挑,反问道。
确定了,她定是来刻意耀武扬威的。
这样想着,贺庭翊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来人,给王妃换一盏茶。”
“是。”门外的侍女低头走进来,将原本的茶盏撤走。
鎏月瞥了一眼,便见屋外闪过了一道人影,瞧着有些熟悉,可她并未看清,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看了身边的萧屿澈一眼,顿了顿:“方才听门外的小厮说,平王有客人,这会儿怎的没瞧见人?”
贺庭翊脸色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笑道:“哪儿有什么客人,不过是从万花楼找来的罢了,听闻皇叔和皇婶来了,侄儿便让她去偏房候着了。”
“原来如此。”
鎏月想知道的也已经知晓,便没再多言,不久,萧屿澈便带着她告辞,离开了平王府。
二人在西市走了走,便回了摄政王府,只是马车刚在王府大门前停下,些许嘈杂的声音便传入了鎏月的耳中。
她眨了眨眼,不解地撩开帘子看了一眼,便见梧生此时正站在门前,而青禾正气冲冲地瞪着他,骂道:“一个戏子,你是怎么敢找过来的?”
梧生垂下眼帘,脖颈见青筋凸起,似是在克制着什么:“还劳烦通传一下,我是真的有很急的事儿,。”
“什么事儿都配惊动大小姐?”青禾冷哼一声,“你且说说是何时,让我听听,是否需要知会大小姐。”
闻言,梧生沉默了片刻,低着头道:“我妹妹病重,近年来的积蓄都花光了,没有银子给她治病……”
还未等他说完,青禾就打断道:“原来是来借钱的啊,赶紧滚,别来碍眼,你个唱戏的,同那万花楼里的娼妓一样,上不得台面。”
青禾冷哼一声,了解王府内情况的,都能听得出她这是在指桑骂槐。
骂的就是那娼妓出身的杜莞华。
她自是以为哪怕自己用了一些手段才上位,出身也是比那人要干净得多。
只是这话到了梧生这儿,便变得尤为刺耳。
他沉默了一阵,转身欲离开,便瞧见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鎏月。
“梧生,等等。”
梧生愣了一下,连忙行礼道:“草民见过摄政王妃。”
“不必多礼。”鎏月伸手虚扶了一把,从袖中拿出了一袋银子,递到了他面前,“拿去给你妹妹看病吧。”
“这……”梧生愣了愣,诧异的看着她,那双略显清冷的眼中,情绪翻涌着,带上了些许泪光。
毕竟他一介戏子,同鎏月也只有过一面之缘,他并未想到鎏月会帮他。
只是如今妹妹的病实在耽搁不得,他也并未推脱,伸手接住了钱袋,连忙就跪在了鎏月的脚边:“叩谢王妃。”
“梧生,莫要这样。”鎏月将他扶起,声音微微抬高,“往后你若来摄政王府,任何人都不可将你拦在门外,不予通传。”
说罢,她扫了一眼围在一旁的侍女小厮,又看向青禾,语气沉了沉:“听明白了?”
“是,夫人。”
此事倒是让她狠狠的立了个威,待梧生离开后,萧屿澈方才下了马车,在她身侧站定,压低了声音:“夫人还没说呢,阿姊竟带你去看了戏,还认识了一个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