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英:“纳什么纳?你当是正经人家的妾室呢?不过是屠生打空来这处时,用来解闷的玩意罢了。”
至于是谁,她却不提。
只留秦巧好奇得挠心挠肺。
无它,盘算来回,阖村还有几个遭屠生惦记却未得手的妙龄女子?
若真是崔八被强,那做兄长的崔三郎自然不会束手,莫不是昨夜闹过,被杂役们乱棍攮死了?
怀了一腔担忧,好容易到放饭的时辰,人伍之中终于出现崔家兄妹的身影,她才安心。
不过一瞬,又有些困惑——若不是崔八,还有旁人?
既是旁的不相干,秦巧自然不做理会。
今日有罗云英盯着,再如昨日一般的小手脚便不能了,她按照惯例给所有人放过粥食,这一日天际擦黑,准点下工回家。
再过两日,两日之后,她便和这个地方再没有来往了。
想及此,也无什么好记挂的。
归家之后,见灶房空处果然有一草笼子,里边窝着两团团小小的黄绒绒,便知这是阮氏今日去捉回来的。
哥哥秦丰收不愿意挪动,蹲在笼子跟前,傻笑着跟妹妹念叨:“妹妹,妹妹,小鸡子可乖了。花花说等它们长大,就能在院子里跟我一起玩喽。”
早前的那尾大黑鱼终于淡出他视线,阮氏手起刀落,去鱼鳞刨内脏,正一点点挑去细刺,预备剁肉泥滚成鱼圆子吃。
长亲辞世,子女辈是要茹素半载的。
奈何家中没什么上心,不过忌讳落人口舌,便不做传味的样式。
剁剁剁的响声中,阮氏话闲:“两只鸡子,竟要二十八个铜板呢。我寻了好几家,这两只算是顶康健的。别看这会儿耷拉眼,等睡够叫唤起来,声可不小呢。”
秦巧:“嫂子辛苦了。”
这有啥辛苦的。
阮氏抿嘴笑笑,指了指暗处竹架上的一处,“捉了鸡子,我还要了一小包蚕点呢。”
秦巧起身去看。
竹架子是她闲时候撑起来的,一人高,分做三层,最上面的一层是个大敞口的箩。箩底铺了一层淡色的碎步,分散着不少小黑团,最上面是已经切成丝状的桑叶。
凑得近,扑鼻而来独属于桑叶的青草味道。
以前在工坊的时候,她上织机,做的是生丝成布的活计。
且大同府不同于福州,桑树难生,不好养活蚕种,织坊中多用从凤阳种好的棉花团子。
要论织坊何处负盛名?非江淮莫属!且江淮的生丝价贵,运到大同府,做成云絮般的冬被,一床便能卖出五两银子的高价呢!
“我还是头一回见蚕种呢。”
秦巧忍不住好奇,“这样铺上桑叶子,就能生出蚕丝来?”
阮氏便笑着解释:“哪里就生蚕丝了。”
于是从生蚕虫、喂饲、成茧、泡发拉扯等大致说了说,“去岁县里让咱们村改稻种桑,今岁又说粮食不够,重改种稻,但是留了不少桑树。
这一小包生出白蚕虫后且能吃着呢,喂上些日子,看看数目。多了便做两床新被,少了,一人一身暖和上衣也行。”
秦巧听她盘算,再忆起早前家中乱糟糟,心下感慨:若是当初爹没有贪吸什么神仙膏,有娘和阮氏在,秦家的日子绝不会沦落到眼下这光景。
她有她的感慨,阮氏也有她的心头事。
盘算着家中银钱,吃喝用度,二娘一辞了活计,家中再无进项,再节省也是坐吃山空。
度一个紧紧巴巴的新旦,一开春,她和二娘得快快去县里寻摸个差事做呢。
不过还远,眼下盼头还足得很。
她又想起回村时候听到的闲言碎语,喊了秦巧过来坐好,“我听村里人说,今早上你和林二全在路上有说有笑的。是不是瞧上他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巧无奈地叹气:“什么有说有笑,就是路上搭了几句话。这话怎么传的,要是让林婶子听见,又要冲咱们墙头阴阳怪气了。”
阮氏听她有些恼火,忙回补:“这节令地上没活,村里人闲着可不就好长舌头。没有便没有,且不理会,放心吧,过几日保准没人再提。”
不过,没有林二全,也能有旁的事情不是。
阮氏打量下小姑子的神色,见她还算好脸,不死心道:“不沾他林二全,那还有旁的人呢。”
见小姑子眉头一锁,阮氏急忙忙描补:“嫂子不是催你,是咱们家这境地,虽有你哥哥顶头户,可他这副孩子样,添丁进口怕是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