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见,方才知道传言不假,当真是人间艳色,哪里还移得过眼去。
乾朝虽不忌讳娘子们同郎君说话谈天,可云枝叫程景秀盯得有些羞恼,加之确然是累了,只说了几句便想回房。
那程景秀却来了兴致,也称她一句云妹妹,“阿姊这两年在独芳园设宴,遍邀京中贵女前去玩乐,怎的未见云妹妹前去?”
云枝倒是知道那宴席,说是玩乐其实也有叫各家相看的意思。旧年梁王遭贬,家中凄风惨雨,她哪里有出去玩乐的心思。纵然去了,不过是叫众人在背后偷偷议论的谈资。
也不知这程景秀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身子一向不好,那时犯了敏症,在园子里修养罢了。”
程景秀听了愉悦地点了点头,仍旧刨根问底,“不知是什么敏症,我府上倒有几位数得上名头的良医,不如介绍给妹妹来瞧瞧。”
云枝回以一个淡笑,她眉眼弯弯,并不多做回应。
这般询问女儿家的病情,在哪里都是十分唐突的,乐启业适时止了一句,“云妹妹是从外面回来?”
云枝点头称是,绕过程景秀对着乐启业道,“买了些街上的小食,请二位阿兄尝尝看。”
她说二位阿兄,可眼睛只盯着乐启业一人罢了。
乐启业知晓小娘子们的口味,于他来说恐怕并不十分喜欢,不过因十分不喜程景秀这般询问云枝,便接过一些尝尝,“还是你儿时喜欢的那家罢了,味道并无变化。”
云枝嘴角便落下一只小小梨涡,“阿兄还记得?”
乐启业舒展了眉目,轻点了点头。
那边程景秀似乎是不满云枝这般冷落,“说起敏症,我倒想起一事。乐阳公主对面食过敏,自小便不能同面食接触,是吃米长大的‘米公主’,只是一次在宴席上误食了汤饼,最终竟致她盲了双眼……”
云枝不知这人为何非要这般揪着自己不放,乐阳公主是梁王胞姐,那误食的汤饼也是梁王本来要吃得,他提起这话是什么意思?
叫自己不要忘了梁王?
云枝耐着性子解释一句,“公主的敏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我这不过是蚊虫叮咬才有的,没有那般严重。”
“哦——”
程景秀大概一向是个被众人簇拥的,他想知道的事情,对方必须事事回应,他才舒服了。
只是惹得云枝有些厌烦,十分不喜旁人将自己的事情了解的这般细致。
第21章
“说起乐阳公主,自梁王遭贬似乎也受牵连,竟被常困深宫之中,已过了适龄却不见出降。”
他调转视线瞧着云枝,“梁王这一贪,连累之人倒是不少。”
他虽在笑,云枝平白却觉得他面露奸邪,不是好人。
“郎君们在外建功立业旁人不会多说什么,总归能寻到更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可若是娘子错过了适龄,再误了好名声便是越发贬值,哪里还能嫁得出去不是?”
乐启业实在听不下去,“程兄——”
程景秀却不管旁人爱不爱听,“却不知乐兄缘何这般气愤,若是梁王贪赃之时也多想想姊妹亲人,倒不会做下这许多错事了。”
他步到云枝身旁,“云妹妹觉得呢?”
云枝自然知道“升溢粮”案之后,那梁王贪赃之事是板上钉钉,夺爵遭贬已是自食苦果。可今日,这程景秀卯着劲儿同自己叫板,叫她浑身不适,她刚要回嘴……
“程兄不去向戚大人讨教课业,怎的赖在这园子里同人话起家常了?”
那说话之人轻扯了云枝衣袖,她脸上犹带着几分薄怒,回身却瞧见安执白正在身后。
似乎也是刚从外间回来的模样,今日一身玄色,发冠束得一丝不苟,倒有几分英武的模样。只是红唇似血,浓眉白面,哪怕盛怒之时,也少有人能忽视他分外精致的一张面容。
这二人立在一处,倒是极般配的一幅画卷。
“执白阿兄。”
“安郎君——”
“执白——”
几人一一向他打了招呼。
都是此次京试的举子,几人早见过了面,也知彼此深浅。程景秀和乐启业自认也是同辈数得上的人才,不然家族也不会如此看重培养,可对上安执白这商户之子竟落了下乘。
人说文无第一,可有时那文章摆在面前,由不得你不服气。
“安郎君说笑了,不过是同妹妹开开玩笑罢了。”
程景秀听家中提起过,这安执白已是几方势力都瞧上的人才,不单是二王和五王,甚至是那不问世事的晋南王都对他赞许有加。
这样的人物,纵然不必成为朋友,可若是结怨那便大大的不上算了。
他转换表情,“云妹妹勿怪,某只是对那等贪官污吏深恶痛绝,进而言辞有些犀利,在妹妹面前露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