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得出那个明明显而易见的答案,谢钧觉得自己应该是轻松很多,但是他的心剧烈的跳起来,血液随之送往全身,身体也细细密密的疼起来,他的头发快被汗珠浸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干涸,发尾染上浅暗的灰色。谢钧就像白色的泡沫,再一眨眼,就要破碎、消散开。
大脑一阵钝钝的疼,那痛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劈开他的回忆,把秦时的影像斩的破碎不堪,前因后果不再清晰,只有秦时的半张脸浮现,他垂着眉眼,嘴角嗤笑,又像在自嘲,他说:“不会。”
他说他不想,再次被卷入权力的纷争。
斯兰偶然侧眼扫到了谢钧的脸色,面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散去,编织得很好的给秦时说情的话一下子粉碎,脱口而出的,只有两个字:“医生——”他本来想大声喊,但是,喉头好像被什么哽住,出口的声音像蚊虫的嗡鸣,像受到了惊吓。
也在这时,旁边的心电仪突然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外面的护士即刻推门进来,按响紧急铃声后,一阵嘈杂的脚步传来,几个医生拿着听诊器材匆忙赶来。斯兰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出了病房,抬眼间,病房铁门紧紧关上。
再结束,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谢钧已经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不过半小时,就猛地睁眼,醒过来。
医生说,谢钧伤的很重很重。斯兰第一反应是担心。后来,担心中又掺杂了生气,气谢钧伤那么重还要瞒他。
医生还说,一个贵族雄虫决计帮助谢钧,那是唯一的痊愈可能。
斯兰还在失魂落魄地想这个,所以对上谢钧视线的眼神颇有些恍惚,眼睛的光很涣散。
他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谢钧是怎么打算的:“你真要放弃秦时啊?”
谢钧不说话。
谢钧很少会对一件事情的态度如此暧昧迷蒙,他从来都是,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他从来干脆利落。
上一次这样,还是因为阿含的事。
谢钧什么都不说。
如果不是两年前那起侦查夏斯虐杀雌虫事件,他都不知道,谢钧十三岁那年,皇室残忍地、用阿含残缺的尸体,去“考验”,谢钧的忠心。
斯兰得知的那一刻心跳都停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感觉一切都不真实,被气得一直擦眼泪,想骂,脑海里却是空空荡荡的。
时至今日,不管他怎样变着法子问,谢钧都没有开口说过这件事。他想开导谢钧,也从来无从出口。
所以,这一刻,看着谢钧脸上熟悉的隐忍不言,斯兰就懂了——这件事不是他可以干涉的。
斯兰最终叹了口气,表示妥协。他正了神色,语气很认真:“行,你怎么决策的,告诉我,我来执行。”
秦时也很好,但他站谢钧。他支持谢钧的任何选择。
他直视谢钧金属质的眼睛,保证:“放心,我拦着秦时,绝对不会让他进来。”
谢钧偏过头,并不说话。是默认。
作者有话说: 他在自我欺骗。秦时再重要不过。秦时让他活下去,而且活得快乐。
第四十二章
秦时到家已经晚上七点。外面还刮着大风,甚至飘起了零星的雨点,不太冷,只让他的衣服起了潮气。
他一进门就把外衣脱了,搭在椅背上,拿上毛巾衣物去洗澡。
小金刚非常自觉地把潮湿的外衣扯下去,扔到脏衣篓里,衣服里那朵枯叶玫瑰在拉扯中砸在地上,小金刚感应到到动静,咕噜咕噜转过身体,拉长机械手臂把玫瑰抓到眼前。
花干枯后,就像废纸一样硬,小金刚歪头贴过去,眼珠子机械地转两圈,然后头正回去,伸长机械臂把玫瑰丢入背上的搅轧机。“撕拉撕拉”几声响后,花被压成粉末,跟那份搅碎的和离书混在一起,成一样的垃圾。
秦时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八点,胡乱吃了些东西,就干巴巴地躺在沙发上等明天。
只是,他把天花板数了十几遍、描摹无数遍旁边桌子上的繁复花纹后,还是一点困意也没有。最后,他认命一样,骤然一闭眼,一翻身从沙发上站起来,抓起外套,跑出去。
门没关,凉风肆意灌进来,灌满整间屋子,匆匆荡荡的冷。
街上很空旷,安静得只能听到风被撕裂的呼呼声。秦时一路上跑得很快,汗珠埋进头皮,又随飘摆的发散进风里。
进了医院大门,秦时喘着粗气却还直接一步三阶爬了5层楼梯,脚步匆匆,像迫切极了想见一个人。然而,到了病房门口,他站在一步之隔,却踯躅了。
正犹豫着,门突然打开,秦时一抬眼就对上一双三白眼——是斯兰。斯兰左手搭在门把手上,只半边身子露出来,看到他,开门的动作停住了,不见昨天的热情,而是脸色冷淡,满眼都是生人勿近的疏离。都不等秦时开口,就率先说出拒绝的话:“秦时阁下,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