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站在轿子旁边,言曦能感受到村民们面具下的复杂目光,有嘲弄鄙夷,有忐忑期待,还有嫉妒与淫邪,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
一行人晃晃悠悠,没一会儿就进了村,村子布局与言曦接收到的副本记忆一致,又有些差别,脚下的水泥路变成了掺着灰瓦的鹅卵石路,道路两旁的新房也变成了灰瓦白墙,两旁屋檐挂着红色的灯笼,亮着晕红的黄光。
每面白墙上都贴着大大的喜字,房屋间拉着不少细线,细线上粘着红纸,不时落下几根红色布条,看着很是喜气,像古时的婚嫁场景。
只是,寻常人又怎么会在晚上结婚呢?
走在鹅卵石小路上,没一会儿,就来到一户人家门口,依然是白墙灰瓦,房子却很大,黑色的木门大敞,现出里边的模样。
里边是一个庭院,一条小道从门口延伸到厅内,小路两旁种了花草,红的紫的蓝的都有,晕着灯笼的光,全都染上红色。
大厅中央有一张桌台,桌上铺上绣着花纹的红布,摆上茶具,是上好的青花瓷,茶具旁放着一对金手镯,手镯上刻着精巧的花纹,显然,这是大户人家。
喜娘走在前头,在门边停下,伸手叩门,一共三下,厅内才传来动静,从里间走出一个小厮,小厮穿着黑衣,腰上系着红腰带。
他才探出屏风,又回头,往里间侧身,很快,两个小厮扶着一个戴着冠帽的瘦弱男子出来。
男子耷拉着脑袋,紧闭双眼,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只能任由小厮搀扶。
“诶,新郎官来接新嫁娘咧!”喜婆高兴大喊,从手胯的竹篮里抓出一把糖,扔向空中,接着是叽叽喳喳的小孩说话声。
“好多糖,都是给我的,你们不要抢!”
“哪里抢,是婆婆扔的糖,都可以捡的!”
叽叽喳喳的小孩吵闹声许久才停,落在地上的糖也一颗颗的凭空消失,言曦一直盯着地上,也没见人,却听到喜婆对着空地说,“好了,都拿到糖了吧,快去帮我们新嫁娘请新郎官过来喽。”
小孩吵闹声随之响起,很快,新郎官身体忽然上移,双腿腾空,两个小厮扯着他的手,伴着欢快的尖细笑声,新郎官向轿子飘来。
来到轿子前,新郎官的身体才下落,双腿落到地上,依然是耷拉脑袋,没骨头的模样。
因着近了,言曦才能仔细观察着新郎官,他面上也涂了一层□□,惨白得很,喜袍没能将他完全包住,脖子处裸露出来的皮肤是灰白色,浮现点点青紫痕迹。
深呼吸一口,浓烈的脂粉味都难掩腐臭,目光又落回新郎官的颈间,言曦有了结论,那青紫痕迹是尸斑,这新郎官是死人。
婚礼又是在晚上进行的,难道是冥婚?言曦猜测着,可想到轿子上诡异的新嫁娘,她又不敢轻易下定断,自然移开视线,悄悄观察着。
喜婆见新郎官在轿旁停下,她立马喜笑颜开,冲新郎官作了个揖,这才往轿子靠近,拉开轿帘,将手往轿子里递进去。
“请新嫁娘下轿,进婆家。”
缓缓的,从轿子里探出一只苍白细长的手,这手搭在喜婆手上,接着,戴着盖头的新嫁娘从轿子中探身而出,按喜婆的指引来到新郎官身旁。
在小孩的欢声笑语中,新嫁娘和新郎官被簇拥着进入厅中。
言曦几人则被安置在大厅门外,尝试着移动,言曦发现副本对她的限制消失了,应该已经过了关键剧情时刻。
外边也传来动静,戴着面具的村民从门口挤进院子,没一会儿就将院子塞满。
言曦拉着季昭被挤在最前边,察觉后边动静小了些,她顺着回头,就见院子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站不开的人就站在门口,往街道上排去。
顺着望向四周,墙上也扒了不少人,露出一排戴着面具的头颅,直勾勾盯着厅内。
他们像来凑热闹沾喜气的,可瞧着这些复杂的恶意眼神,很明显又带了些别的意味。
也不待言曦多想,前边响起一声喇叭声,言曦回头,就见大厅中央桌椅两旁的椅子上坐了两人,都穿着暗红色衣裳,喜气得很,应该是新郎官的父母。
一个手机身材瘦小的老妇人,一个是富态的老翁,皆是面上涂了厚粉,两颊也抹得通红,面上带着喜色,可喜色中又杂夹少许忐忑,还有几分希冀,总之不像寻常父母在儿子婚宴上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