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只有两个地方让她魂牵梦萦。一个是边关之地,那里曾让她热血沸腾。一个是江安村,那里曾让她尘埃落定。
可如今容浚把她困在这小小的一隅,她将永无自由。
待宫人们皆退下后,偌大的宫殿只剩她一人,空空荡荡,但并不让她觉得孤独,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进了自己的寝殿,只见软榻轻帐,珠帘红纱,极尽奢华,她却觉得比不上她和苏澈那个简陋的家一分。
她推开了窗户,抬头看天上明月,忍不住想苏澈此刻是不是也在跟自己共看同一轮明月?
“容将军。”有人敲响了房门,“皇后娘娘让人送了东西来,说算是给将军得陛下赐宫殿的贺礼。”
“把东西送进来。”
顾清娢送来的东西不少,除了名贵衣料和首饰外,也有一些名家画作,还有满满一箱书籍。
顾清知道顾清娢打骨子里厌恶自己,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送自己这些东西。她逐一地翻了那些东西,最后在其中一卷画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她打开一看,是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想来便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掂了掂那颗药丸,份量比普通的药丸要重很多,效果应该也会好一些。或许,能够一劳永逸。
没有丝毫犹豫,她直接咽了下去。
若此生注定要被困在这宫中,她永远都不需要孩子。
药效来得极快,不出半个时辰,顾清便觉得腹痛难忍,身下似乎还有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她伸手一摸,手上满是鲜血。
她强忍着疼痛上了床榻躺着,整个人蜷缩在了一团,心中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在容浚面前,她是那么地卑微无力,可在要孩子这件事上,她永远都不会让他如愿。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腹中的疼痛终于松了一些,顾清终于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恶梦一个接一个,直到晨光熹微之时才终于醒了过来。
她强打起精神出了寝殿,对候在殿门外的宫人道,“我昨夜来了葵水,床榻毯子衣衫都脏了,去收拾一下。”
收拾干净以后,她安静地用了些早饭,便坐在了书桌前练字。
练着练着,她丢掉了手中的毛笔,提起了画笔,开始在宣纸上勾勒。
她无奈地发现,无论苏澈的模样在自己脑海中有多么清晰,她都无法勾勒出他的样子来。
她放下画笔,无比懊悔当初苏澈手把手教自己作画时没有更用心。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阿奈的脚步声。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是魔怔了。她又没有苦苦哀求容浚,他怎么可能让阿奈出现在自己面前?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清看了过去,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眸子里有了光亮,“阿奈,真的是你们。”
阿奈浅笑,抱着止戈走到了她面前,却发现她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憔悴不堪,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记忆中,哪怕她曾经在边关受重伤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似乎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般。
“将军,你这是病了,还是陛下又……换着花样折磨你了?”
“都没有。只不过我昨夜来了葵水,腹痛难忍,折腾了一夜,所以才没什么精神。”
阿奈半信半疑,“真的吗?”
“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的葵水一直都不准且折磨人。”
“可就算如此,你以前来葵水之时脸色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差过啊。”阿奈心中仍是怀疑,“将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顾清朝捏了捏止戈的小鼻子,“小止戈,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你母亲怎么就不信呢?”
止戈“咯咯”地笑了起来,往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她原本满是阴霾的心愉悦了不少,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阿奈心中稍安,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疑心了。
说了一会儿话后,顾清便打发阿奈母子离开。
阿奈不解,“将军,为何……”
顾清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不想跟你们母子多待,可你们在宫中待得越久,我心中就越不安。阿奈,你明白么?”
阿奈眼中泛起了泪光,“我知道。”自家将军太苦,可还是一心想着保护他们。
顾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跟杨玉和,还有孩子们好好地过日子,把我没有过上的那一份恬淡和舒适都过上。”
阿奈声音哽咽,“是。”
顾清笑了,“走吧。”
阿奈依依不舍地抱着止戈离开,在她快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顾清叫住了她,“等一等,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