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幸灾乐祸,差点笑了。江凌握着门把的手力道大的手背浮起青筋,脸色阴着。
“你怎么来了?”秦望问。
江砚不作声,视线从秦望嘴角不着痕迹的笑转移到弟弟身上。
白大褂穿着,江砚借此找到光明正大在场的依凭,慢慢站直了身体,回到医生的身份中。
他望向秦望的目光并未被接收。如果她流露出任何一点暗示他都能很好的解读,江砚心想,可她什么都不表示。
他算什么?
江砚不明白。
他看着张牙舞爪的弟弟,站在原地没有动,却好像被逼回了藏在阴影处的壳里。
江凌面色有些发沉,张口就问:“你住院了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妈说了一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和你讲有什么用。”秦望张了张嘴,被江凌带火的语气呛了一下,大为不理解,“你是医生,会看病?”
病床上的女人瞪着眼睛看他,苍白面庞带着若有似无的病气,还含了几分怒。
江凌看在眼里,一下失去了同秦望争执的念头,呐呐无言。他好像是这一瞬间才注意到她身材的削减,套在蓝白条纹病号服里的秦望,仿佛瘦得又如同高中那样。
她后来原本养的圆润了些。
江凌却是记不清楚,这这念头里的“后来”究竟指的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个不为人知的时间点起,秦望又慢慢地瘦下来了,不多时的丰腴大抵和她这一生中幸福的时刻一样罕见。
在场的唯一一个医生同样望向江凌的方向,两道目光落在江凌身上,唯独这道,掺杂着莫名的凉。江砚叫他:“阿凌。”
江砚好像是这时候才凭空出现在病房里的第三人。江凌这才被这道声音吸引,终于将目光从秦望身上撕走半分,看向一边。
江砚早就在江凌进门的间隙,不紧不慢地戴上了口罩。他感觉自己的指尖在一点一点变冷,也许是室内空调温度不够高,他够了两次才妥帖拉上口罩绳。
此刻开口,声音闷在布料下,不疾不徐,仿佛很平静:“小望需要静养,你别闹她。”
“哥。”江凌霎那间本能般整理好心情,过一会儿才觉得不对。
也就是这一瞬,脑海里有无数场景闪回。秦望和江砚之间礼貌有余,亲昵不足,仅有的几次见面好像也叫人挑不出错处,但不知为何,江凌就是觉得不对劲。
惊疑不定的情绪,在江凌与兄长的对视之间缓缓升起。即便是医生,也不该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江凌被脑海中可怕的想法冲撞,瞬时没了章法,只没营养地说了句:“这么巧,哥你也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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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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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上兄长那双自始至终平静的、不冷不热的眼,忽的一怔。
即便旁观了一场他与秦望之间的“夫妻闹剧”,江砚也没怎么变了神色,江凌心中沸腾的怀疑被泼了盆水,渐渐冷却。
江凌暗叹是自己多想。
“这里是医院,而我是医生。我不在这里又该在哪?”江砚好笑地将口罩拉下来,露出格外英俊的眉眼,取笑弟弟,“怎么一进门就这么大火气。有什么事情好好讲,别像小时候似的发脾气。”
江凌被说的脸热。
“哥,我知道。”
江凌也不愿在江砚面前显露出不稳重的一面。他已经是成年人,就算是亲生兄弟也回不到幼年的亲密无间,他是早已蜕变的成熟的弟弟,在江砚离家投身于理想的那些年里独自完美地撑起了家里的产业。江凌不敢笃定自己做的比母亲更好,但也不赖了。
至少不应该像青春期的叛逆小鬼一样被兄长笑话。
“要聊就出去。我这里不是给你们聊天的地方。”秦望下了逐客令,捞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脸上,分外想逃避。
·
秦望一直住到这个冬天第一次落雪。
出院那天,天彻底冷了,口中呼出的白气像是能结成冰。秦望裹在厚厚的棉袄里,站在屋檐下等江砚开车来,透过玻璃门看到外面正在下雪,晶莹的雪花落地就消失。
直到熟悉的车影出现在眼前,秦望才犹疑着,踏出了医院的大门。
扑面而来的冷冽让她不禁闭上了眼,寒冷空气如刀,秦望加快了脚步。
从大门口上车那段路简直冷的出奇,秦望爬上副驾,掌心被塞进一枚握着温度刚好的暖手宝。她把暖手宝握进手心里,空出一只手系上安全带。
“冷不冷?”
“还好。”秦望摇摇头。
车上开了空调,不一会儿她就热了,把衣服拉链敞开。
她趴在车窗上看下雪,好久都没言语。
天气灰蒙蒙的,秦望能从窗户里看到江砚侧脸的倒影,同她的审美分毫不差的漂亮面孔直到今天她都没能完全免疫,秦望想到这是她交往了几个月的男朋友,心觉自己看多久都不算过分。江砚专心看着路况,而她从玻璃的倒影里观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