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有些无措,透过镜子望着她,眸光颤了颤。
他道歉:“对不起。”
“你今天实在是,”秦望将纸巾往垃圾桶里一丢,转过身来面朝着江砚,离他近了一步,“太没分寸了。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江砚。难道你想被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了吗?”
江砚完完全全是在江丞玉的严苛标准下成长起来的完美继承人,无论是修养和风度都无可挑剔,他不会看不懂形势,做出这样的幼稚的举动简直匪夷所思。
“是我的错,是我奢望太多。我刚才看到你对阿凌笑,就觉得很嫉妒,又觉得恐慌,我甚至以为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臆想,我怕这段时间让我感到幸福的一切都是泡沫。”
江砚的口吻像是在念诗。实际上他只是想把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全都说出来……爱让他变得不像他,仅仅是因为秦望说她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江砚就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
这样的爱会让人觉得厌恶吗?
他不知道。
望着秦望微微蹙起的眉毛,他就被恐惧击垮了。
“可是仔细想想我其实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江凌才是你的丈夫,而我……什么都不是。”有些自嘲和苦涩的语调还在试图遮盖痛楚。
江砚本可以不露声色地遮掩,又或者是像往常一样把不可告人的心思都压抑下去,可他偏偏选了最无用的那一个。
头颅垂了下去,他到了迎接审判的时刻。
秦望靠在洗手台上,一手撑着台面,打在脸上的光描摹睫毛颤动时的阴影。她呐呐无言,一碰上所谓的“爱”和“不爱”就满头雾水。
难懂。
“为什么嫉妒。”秦望理解困难,“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眼前那张极其出众的面庞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秦望迟钝地,从记忆里翻找出了一点什么,“我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和江凌已经离婚了。”
秦望浑然不觉她究竟扔下了什么样的炸弹,轻飘飘一句话就将人炸得头脑嗡鸣,只顾照着自己的节奏大发慈悲地宽慰:“所以没什么好嫉妒的,好吗?我和江凌没有关系,没有感情,你才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我们在谈恋爱啊。”
“我和妈——江夫人,”她还是改不过来称呼,索性不纠结,“还有些事情。别再让我吓一大跳了。”
毕竟入了秋,天气好冷。撑在台面上的手觉得冰了,秦望扶住江砚的胳膊,男人的皮肉很热,不知道贸然贴上会不会让他也冰一下——
她对他的痛苦难以理解,还有还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
“别跟过来,会让人起疑。”
秦望干脆利落地和江砚拉开距离,偏头对着镜子理理头发。她虽然只化了淡妆,但对细节的把控依旧严苛,五官没大动,不知怎的几笔描绘就叫气质都不同了,让她看上去更柔更可欺。
也更不像她。
把人晾在原地,秦望拍拍屁股走人。
她那一番话不是托词,她是真打算再单独和江丞玉谈谈,慈善基金的事情为什么交由她处理?
如若是因为几年前的失约而觉得抱歉,直到今时今日才弥补也太扯,这不是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
下楼后,秦望只看到了江凌。
秦望特地去问,佣人说夫人累了,在楼上歇息,那就是不让人打扰的意思。她的疑惑注定没法在今时今日得到最直接明了的解答,只能独自琢磨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
听到女佣说江丞玉已回了卧室,秦望特意折过去看了一楼电梯口显示屏上的数字。眼看电梯停在三楼,心中的怀疑被打消些许,没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为了避免和江凌江砚三个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的尴尬场景,秦望忙不迭跑了。
系统被她从意识空间里拉出来一顿揉搓,秦望瘫在汽车后座,手里拎着酒瓶。
“哪来的酒?”系统大惊。
“酒窖里拿的。”她答。
汽车朝着城市另一头的别墅区开,手机震动两下,秦望按下语音键。
“等我十五分钟,马上就到。”
.
从二楼的窗口里可以看见秦望慌张遁逃的身影。
女人弯下腰钻进后座。
路灯之下,代驾干脆利落地将自行车往后备箱一放,坐上驾驶位。紧接着车灯一闪,车便破开夜色向远方疾驰而去了。
江砚在窗前站了许久,忆及秦望在席间喝了酒,走的时候还记得找代驾,安全意识值得嘉奖。如是想着,唇边不自觉便带上微笑。
“哥?”
身后传来声音。
江凌向窗外看去时,车辆已然驶出别墅,远远地还能看见影子,江砚脑海中警铃狂响,收敛了唇边笑意,不着痕迹地一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