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的东西五花八门,唯独缺了关键性任务道具。
悬在墙壁上的烛火忽明忽灭,每当灯光暗下,秦望就会站在原地不动。这是无意识的静止,像是无声中自己和自己玩了一场123木头人,天黑下去时,无名角落里会张开一双眼睛观察她有没有违反约定俗成的规则。
秦望指尖开始发抖。
音响中发出的恐怖音效规律有迹可循,同一空间中存在感江凌回身折返至她身边,瞳孔已经习惯过暗光线,墙壁上的光源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熄灭。而秦望默不作声地站在堆叠而起的大红木箱前,高马尾不知何时已经散开,束发皮筋不知所踪,单薄身形莫名可怜。
“秦望,”他叫她的名字,清晰地看见她闭的紧紧的眼睛和被汗水浸湿后黏在她脸侧的发丝,不难发现她现在怕的厉害。江凌拉下木箱的盖子,扯过一边的木质椅子扶她坐下,手指按着秦望半边下巴在黑暗中观察她的脸色,“你不舒服吗?如果不能坚持我们现在就出去。”
“不用怕。都是假的。”
手臂滑得握不住。江凌探了两次才摸到秦望的脉搏,掌心的肌肤滑腻湿热,他反复确认她现在的状态,态度认真到看不出一丝嬉闹轻视。秦望在一遍又一遍的安抚中确认了他的存在,她抓住江凌的衣袖,几度滑脱,直到对方洞悉她的意思将手腕塞进她的掌心,任由她握着。
秦望睁开眼。
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因为确认了这间屋子里不只有她一人在,她冷静了下来。黑暗好像也没有特别可怕。
她只害怕撞到障碍物,恐惧自己犹豫视力模糊而误入歧途,可这里没有悬崖峭壁,没有深陷的地穴,在平地之中堆叠的障碍物也经过工作人员的反复确认,收走了有可能会让客人不慎受伤的尖锐物品。
换而言之,她现在很安全。
“我没事。”她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回应。
听语气不太像完全没事的样子,江凌反复询问她是否依然感受到不适,密闭黑暗的空间是否让她觉得难以适应。秦望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告诉江凌游戏可以继续下去。她只是在搜查的时候因为长时间的弯腰而感到眩晕,加上确实有些沉浸于鬼屋营造的恐怖氛围——她不愿意说出实情。
暴露弱点让人感到赧然。
她站了起来,用实际行动告诉江凌她已经没有了任何问题。
秦望甚至态度自然地询问他是否在刚才的搜查中找到了什么线索,对方显然不信,再开口时却也回答了她的问题,只是跟她跟的更紧了。他放弃了房间对角线的那一堆可疑的道具藏匿点,专心跟在她身侧,看上去也在努力翻找。
“你喜欢什么颜色?”
“没有特别喜欢的。”
“你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好吃吗?”
“一般般。”
他以平均三十秒一次向她抛出话题,频率高到甚至会让人觉得吵闹。但由于语气太镇定,问题也很枯燥无聊,秦望居然生出了一种在课堂回答老师提问的荒谬联想。
好在江凌最后也意识到她的回答意愿越来越低,甚至在他问了两遍和颜色相关的问题时忍不住回了沉默,他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却是秦望不太习惯安静。她咬了下嘴唇,寂静和黑暗让她感觉不安,她有些心虚地问:“那个……”
江凌:“嗯。”
秦望:“你喜欢什么颜色?”
江凌差点也回了沉默。就在秦望因为这个被洗脑之后问出的烂问题感到追悔莫及时,她几乎以为对方将要径直忽略这一让两人都深觉尴尬的问题,江凌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告诉她:“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他们可能都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该抛出什么不那么敷衍的问题来维持一段恰到好处的对话。
江凌竟然说起高中的事情,问她最近过的还好不好。
话题突然变得温情,也确实暂时性地转移了秦望的注意力。她顺着对方的节奏开始思考起来。
秦望近期忙于打工上课加综测,过的轻松肯定说不上,但忙也忙的充实。她一边在木箱子里翻找任务道具,“小姐的贴身玉佩”不知道隐藏在哪个难找的犄角旮旯里。
原来对方是记得的。只是刚好忘了她在黑暗里视力较差,也可能之前就没记住过这种小事。
秦望也终于不再想高中那会儿说话直来直去不懂得场面话,告诉他自己近来不错。只唯独最后这句话掺了十成的真心:“高中的时候,谢谢你帮了我。”
江凌为她介绍了那份家教工作帮了她很多。
黑暗之中,她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中不乏惊喜:“没想到你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