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开的盒子里装的赫然是那条项链。
秦望把东西推回去,“你表妹的事情轮不到你来道歉。况且她也没做什么,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的,东西我就不收了。”
“你不生气?”
“不生气。”
听到她的回答,裴仰笑了起来,长舒一口气,“我还怕你因为佳凝坏了兴致呢。她从小被我姨妈娇惯着长大,偶尔会有些娇气性子,但人不坏的。”
秦望嗯了一声。
她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和不熟悉的人对话时只会沉默和点头。
料到秦望会拒绝,裴仰把被她推过来的丝绒礼盒再度塞进她的掌心,语气轻快,甚至带点熟稔放松的亲昵:“如果不愿意收下道歉礼物的话,那你可能得亲自去找一趟佳凝退还给她了。”
“她面皮薄,不好意思亲自送,托我代为转交。对于它,我可不好越过主人做主。”
她和裴仰认识的时间不短,以这样过分熟悉的语气交谈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永远礼貌,永远进退得宜,可秦望却不喜欢与他有过多的往来。只因裴仰文质彬彬的外表之下,是看不透的深沉心思。秦望猜测那大抵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暗河,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敏锐时刻催促她远离这样的人。
与他,做朋友和做敌人是一样危险的。
推拒不过,秦望只得默然收下了烫手山芋。
她当真被江凌养在深闺太久。裴仰望着她,脑海中生出这样的想法。
当秦望抬起头来,看人的眼神是不知道躲避的。直白明亮,带着近乎动物性的警惕,敛目时表情温驯,犹如被驯养得当的家犬。
裴仰说:“上一次见你好像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我倒是一直很想见见你,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
“见我干什么?”秦望偏头,说话不太客气,“我们又不熟。”
秦望是温婉而乖巧的。永远不懂得拒绝丈夫,屈从于爱意将底线一再放低,面对他——丈夫的朋友,也总是进退得宜。
裴仰从来没有从她口中听过这样不客气的话。
“我们还不熟?”裴仰并没有生气,“大二联谊会是谁替你开的鬼屋门你不记得了?当时还说会永远感谢我,转头就全忘光了。”
秦望默了默,哑口无言。
她想了想,说:“嗯,好像是该谢谢你。那我们应该还算熟吧。”
“还算熟的普通朋友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个午饭?”他笑问。
--------------------
第25章 是谁
=====================
此情此景,再拒绝可就不太礼貌了。
秦望干脆道:“没空。”
她本来就没什么礼貌。
回家的路上,秦望想着裴仰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庄理要回来了?”
而她是这么回复的:“庄理回来关我什么事。”
秦望和庄理的关系,后来闹得很僵。
他们在高中时期积攒下的一些表面上也许能够被称之为友情的情谊,在庄理得知她和江凌恋爱的那一瞬间化为灰烬。起初秦望并不能够理解庄理忽然高涨的怒火,作为朋友,他或许应当为她感到高兴,又或者出于她的情人是否真正与她相匹配这种考量而生出怀疑的隐忧——
种种可能,唯独不应当是生气。
秦望终于明白过来像他们这种人骨子里就流淌着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傲气,永远没有办法平等地和她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的。庄理不会为她恋爱感到喜悦,只会因为她跨越了那条横在她与富人之间本不该被逾越的鸿沟而感到被冒犯的愤怒。
当然,这种限定词最好只用在男人身上。
杜意浓出国前夕单独同她聚过,秦望送了她一束花,祝她学业顺利。花店老板娘说香槟玫瑰和向日葵都合适,秦望摇摆不定,索性两种都买了,扎成很大很漂亮的一束送给她。
也唯有杜意浓为她的恋情献上过真挚的祝福。
等秦望到家,拜托商场送来的东西也已经整齐码放在门口。系统哎呦一声,四处乱飞的时候撞上了一人的肩膀。
江砚无形之中忽的感觉肩膀一痛,表情茫然,看了一圈也没找到罪魁祸首。走廊光线明亮,秦望背对着他,若有所觉地回过头。
两人客气生疏地打了招呼,是属于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就当做昨天的不欢而散不存在,维持着表面疏远的邻里情谊。
江砚扫过一地的购物袋,“需要我帮忙么?”
“我自己可以。”秦望说。
就几个袋子,也没什么好帮的。
江砚“噢”了一声,拎着垃圾袋下楼。
他扔完垃圾独自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等回去的时候走廊已经被清空,对面房门紧闭,就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只是眼睛突然觉得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