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亮起的闪光灯不算太瞩目。有人在拍她。
跟她的人是个菜鸟,还不太懂怎样更好地把自己藏起来,粗心大意到连闪光灯都能忘记关。
秦望的目光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看清五官之后便收回。大白天带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反而奇怪,对方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鸭舌帽下是一张陌生而青涩的面孔。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是谁派来的?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除了三个斗得不可开交家伙,好像也没有别的嫌疑人了。
出了公司,那人在原地徘徊了一下,没跟上来。秦望渐渐地从各种反光的建筑和装饰里看不见那个年轻男人了,便暂时将其抛在脑后。
她没直接回家,先去了一家咖啡厅。
热美式的口感并不好,苦得让她皱眉。她点开手机通讯录试图翻找庄理的电话,又记起来自己并未保存随礼物附赠的号码,半晌陷入僵局。
无意识下滑,秦望眼神一凝,联系人“庄理”,赫然在目。
有人推门走进咖啡店,带来一阵寒冬的凉,秦望打了个冷战,眉心隆起川字。她应当没有记错才对。
话虽如此,她没有太纠结,编辑短信,发送。
【东西已经全部退回。以后别送了,不会收的。】
庄理回复得很迅速。
【不喜欢么?】
不仅仅是不喜欢。还很吓人。
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闹掰了的高中的同学连续不断地送来礼物,已经不仅仅是让人觉得奇怪了。
【不。】
她端着咖啡杯回到车上,在导航里输入了陈寄云家的地址,打电话给周婉。
手机振铃的时间略长,长到秦望疑心根本不会有人接电话了的时候才卡着结束的点被人接起来。
略微刻板而失真的女声传到耳边。
“喂?”
“我是秦望。婉婉,你在家吗?”
“不……我在别的地方。”周婉说了个陌生的地名,声音有些含混,又道,“有什么事么,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了?”
周婉的声音逐渐顺畅起来,带着笑意和秦望开玩笑。
“我看那天送来的快递里没有杜桑最喜欢的那个小玩偶。它最近想小玩偶想得有点儿茶饭不思了,我回去帮它找找。”
自从陈寄云开始环游世界,她便再难联系上了,去的地方要么远要么偏,没信号是常事。陈寄云只会定时发消息给秦望报平安,平素找不着人影。
没被她带上的周婉因此获得了一个漫长的假期,独自享受着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
或许周婉是在哪里度假吧。想到这里,秦望也就不疑惑她为什么接电话如此之慢了。
据周婉说,别墅钥匙就放在门口地毯下。
秦望顺利摸到钥匙开门。
映入眼帘的景象,一片空荡冷清。秦望抬起脚步,上了二楼。
杜桑的专属房间里,玩具收纳得整整齐齐,巨型猫爬架像个精致的小城堡。杜桑最爱的玩具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藤条编织的竹筐里,是个造型简单的小鱼玩偶,洗得有些旧了。
秦望从竹筐里拾起那枚玩具,又拣了几件旁的。走出宠物房,只见别墅里空空荡荡,没开暖气的房子里不但冷,甚至短短几天无人踏足便失了人气似的,有些阴森,秦望心头泛起一阵不太舒服的感觉。
落地窗边,窗帘紧闭。
正待要走,秦望脚步不知不觉慢下来,觉得有些奇怪。
就是这种古怪的直觉驱使她停在原地,视线扫视着周围,发觉出了更多值得留意的部分。
陈寄云入住了一段时间,房子里却还是没什么生活气息,只能称得上是家具齐全,能够落脚,多余的装饰物并不多见。可陈寄云平素最爱的就是装饰打扮,她穿衣讲究,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高,一定程度上信奉极繁主义——总之,不该住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
秦望在客厅转了一圈,慢吞吞地瞧出了太多不对劲。
被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隆起一个小包,和深色沙发融为一体。
秦望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件大衣,一时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她上手翻开领标,是件高奢成衣的男款,码数很大。陈寄云穿起来得拖拖拉拉到脚面,不像她的穿衣风格。周婉倒是够高了,尺寸却还是对不上。
记忆中的一块零件在这时候锈蚀,转不到正确的位置上,本该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秦望总觉得她前不久才从人身上见到过差不多的款式。
只差一些就能触及真相,偏偏总是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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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姐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不过他好像没死心,一直在给秦小姐寄东西。除了他好像还有裴家那个和……您弟弟。总之,暂时还没有人去公司堵过人。我安排了新的人去盯着,肯定不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