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章说到做到,当即就带着明华裳出门,送她回江陵的院子睡觉。明华章出来前让自己的侍卫在门口守着,他看似随意敲门,但声音正好是两长三短一长。很快,门从里面拉开,侍卫道:“郎君,您终于回来了。”
明华章随意点头,问:“有人来过吗?”
“没有。”
明华章不再问了,他送裹成毛球的明华裳到门口,说:“进去睡吧,等明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明华裳萎靡地嗯了声,她笨拙地进门,冷风从门缝穿入,屏风后的任遥低低呢喃了两句。明华裳赶紧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将门关好。
门缝即将闭合时,明华裳停住。隔着门板和雪光,她看到明华章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敲谢济川的门。
他敲门的动作看起来从容随意,但明华裳注意到,里面也是有长有短。
门很快开了,完全不像是睡觉之人开门的速度,明华章似乎和谢济川低声说了什么,然后谢济川关门,就彻底看不到了。
明华裳默默合上门缝,靠在门框上。
明华章不想告诉她后续,但其实并不难猜,选择无非就是两种。第一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此收手,不去追凶也不去查迟兰三人的死亡原因;第二种,就是执意抓出凶手,自然不免要破坏定王的计划。
看起来,二兄要选择第二种了。
明华裳慢慢地,长长地叹了一声。
此刻,谢济川屋内,他听完明华章的话后,也觉得明华章疯了:“景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不是普通的命案,为死者伸张正义不是说说而已。对方是定王,甚至还有魏王,我们不过是洛阳里随处可见的小辈,甚至连官职都没有,拿什么和定王、魏王碰?就算舍出这条性命不要,那洛阳里,又有没有人愿意接这桩烫手的案子呢?”
谢济川觉得自己颇为苦口婆心,然而,明华章像是听不到一样,不为所动道:“既然知道那三个婢女仅是因为当权者可笑的野心就无辜丧命,也完全能预料之后还会有许多婢女遇害,我怎么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以我微薄之力,无法和武氏抗衡,但我相信邪不压正,世上定是明理之士更多。”
谢济川看着明华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道:“你倒是学会了圣贤书那一套,虽千万人吾往矣。但镇国公府要怎么办?镇国公这些年小心逢迎,好不容易才让明家脱离女皇的视线,你要将明家全族都拖下水吗?”
谢济川说完,自己愣了下,猛地想到什么:“你该不会打算求助李氏宗室的力量吧?”
明华章没说话,权做默认了。谢济川叹气,道:“我知道你想重振镇国公府,可是,现在临淄王和巴陵王自身都难保,你求助他们,能有什么用?”
“李氏绝不会是储君孤军奋战。”明华章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激怒魏王毫无好处。可是,定王是太平公主的驸马,如果有太平公主出面,武家应当不敢怎么样。”
谢济川冷冷笑了声,眼睛寒得像冰:“景瞻,你也知道定王是太平公主的驸马。丈夫和兄弟之间,她会选谁,还需要想吗?”
明华章脸色平静,双目漆黑,窗外朦胧的雪光映在他脸上,一刹那如神庙里的玉像,冷感又威严:“我相信,她是李家的女儿。”
第19章 驸马
明华裳听到外面的门开了又关,她呼了口气,扯下脖颈上过于厚重的斗篷,收拾收拾打算睡觉。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国家大事,和她一个民女有什么关系?不如睡觉。
江陵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从梦中拽出来。他看到床前两道修长笔直的黑影,本能裹紧了被子:“大晚上的,你们做什么?”
明华章对江陵拱手,说:“深夜叨扰,多有得罪,但我们有一件要紧事,想请江世子帮忙。”
江陵愣愣问:“什么事啊?”
“我们有急事想求见太平公主,劳烦江世子帮我们通传。”
明华章、谢济川和太平公主府没什么往来,他们在这里不比普通宾客强多少。但江陵不一样,他的父亲是太平公主的心腹,哪怕江陵本人不学无术,在太平公主府里也有不少熟脸。深夜给公主传话,普通官宦人家再有权势都做不到,但江陵一定可以。
江陵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挠头问:“现在?”
“正是。”明华章再次拱手行礼,“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