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寿堂内一片凄风苦雨,大家都愁眉不展。在这种时候嫡庶之分根本无关紧要,大唐女儿和娘家十分紧密,娘家兄弟出息,哪怕庶女嫁人后也能过得舒心;如果娘家没人,哪怕是带了丰厚嫁妆的嫡女,婆家卖了你也无人声张。
这也就是任遥明明身为平南侯府唯一的女儿,任老夫人仍然忙着过继庶子的原因。在这个女儿没有继承权的时代,一切荣辱都要寄托于男人。前半生是父亲,后半生是儿子。
明华裳在延寿堂越听越难受,她坐不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出门后,招财追在她后面,问:“娘子,您怎么出来了?”
“不然呢?”明华裳反问,“坐在那里听她们怨天尤人,指望天上出现一个神,将镇国公府拉出来吗?二兄去了京兆府是事实,凶手没找到也是事实,与其抱怨既定事实,不如想办法改变现状。”
道理招财也懂,但是,京兆府查了四年都找不到凶手,她们能做什么呢?招财安慰明华裳道:“娘子,您放心,二郎君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明华裳抿着唇,没有说话。在她看来,招财盲目乐观,和延寿堂里盲目悲观的明老夫人、二房三房之流没有区别。明华裳沉着眉,不断思索她的画像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找不到凶手,忽然一个仆妇慌慌张张跑进来,惊恐道:“娘子,您可不敢出门了,长安里又发生命案了!”
第94章 新案
明华裳听到长安内发生了命案,心中一紧,忙问:“怎么回事?”
仆妇惊魂未定,说道:“今儿早晨通济坊又发现死了一个人,成国公府的三娘子一夜未归,他们试着去认人,结果,竟还真是他们家娘子!”
招财在后面倒抽一口凉气:“是成国公府的小姐?”
“正是呢。”仆妇也搓了搓胳膊,惊悚道,“先前死的是乞丐、青楼女子,而且都死在野外,便不说什么了,这次可是国公的嫡出孙女,就死在长安城内,不远处便是城门守卫。听说尸体认出来后,成国公世子夫人当即就晕了,现在成国公正在闹,骂京兆府和执金吾不作为呢。”
长安有宵禁,每天晚上都有执金吾巡夜,戍卫京师安全,京兆府就更不用说了,保障京城治安本就是他们的任务。现在,在金吾卫和京兆府两重保障下,国公的孙女在长安城内遇害,抛尸一夜才被发现。
招财吓得尖叫,仆妇每多说一句,她的脸就要白上一分。先前几个女子遇害,她们都不以为意地想死的是乞丐、青楼女子,只要别跟着陌生男人去野外,正经好人家的姑娘是不会有事的。但这次案子无疑击碎了所有人的侥幸,成国公的孙女不可谓不娇养,她都出事了,那长安内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明华裳脸色沉重,问:“凶手抓到了吗?”
“哪有?”仆妇道,“人死在一个废弃的暗巷里,是几个乞儿发现的,总不能是几个饭都吃不饱的乞丐杀了国公府的小姐吧?现在坊间都说是上次那个连环杀手,进城里杀人来了!”
招财心有戚戚,赶紧扯着明华裳的衣角说:“太吓人了,娘子,我们快回去吧,近几天不要出门了。”
“不。”明华裳却笃定道,“让人备车,我要去通济坊。”
“什么?”招财和仆妇听到都吓了一跳,“娘子不可!通济坊刚死了人,不吉利!”
“就是因为刚死了人我才要去。”明华裳目光沉着,里面闪烁着和寻常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明二小姐截然不同的冷静果决,“命案第一现场最重要,现在很多初始线索还在,是抓凶手最好的时机。”
招财吓得魂都要飞了:“娘子,抓凶手是官府的事,您不可冒险!说不定凶手都没走远呢,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如果他没走远最好。”明华裳攥紧拳头,瞳孔黑如墨玉,“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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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济坊。
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衙役不断驱赶,才将将清理出一块空地。明华章从阴暗窄小的暗巷中走出来,他摘下手套,脸上寒若霜雪。侍从看到他冷淡的脸色,说道:“少尹,这种事交给仵作去做就好,怎么能让您屈尊。”
明华章没说话,他将手套递给侍从,自己负着手,在周围缓慢打量。
通济坊靠近城门,每日人流驳杂,历来是最藏污纳垢、治安混乱的地方。这个小巷已经废弃许久,地上积着脏水、污物,旁边房屋坍塌了一半,将本就不宽敞的小巷堵得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