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支由她握着的簪子, 尖端正对准薛钰的心脏,离他胸口不足一寸, 她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你做什么?”
可她的手被他牢牢握着,半分也动弹不了,甚至他略一使力,她又被迫往前倾,眼看尖端就要刺入他的胸口,她吓得脸色都白了:“薛钰,你做什么,你疯了?!”
“宁宁,”薛钰一手按着她的肩头,一手牢牢握着她的手,藉由她的手,让那支簪子对准自己:“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我么,我让你喜欢,你想和我在一起,我都依你,你继续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如果你觉得不解气……”他握着她的手缓缓向前,眼中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疯劲,忽然对她笑了一下,刹那间流光溢彩,赵嘉宁不觉有些晃神。
有什么她看不懂的情绪在他眼中弥散开来,他握住她的手,突然猛地向前,尖端刺入胸口,鲜血瞬间泅染开来,他只是略一皱眉,再看向她时,脸上仍是挂着笑:“你大可以一簪子刺死我。”
赵嘉宁眼见他月白色的衣襟被鲜血一点一点浸染,刺目非常,她吓得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会有人笑着叫她杀了自己?
薛钰真是个疯子,她早该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害怕极了,连连摇头道:“我不要,我不要……你疯了?你放开我……”
她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更何况是个人?
她是恨薛钰没错,可她从未想过让他死!
再说她今天要是杀了他,她自个儿还能活命吗?
薛钰真是疯了,疯得彻头彻尾,疯得无可救药,可他就算要发疯也别拉着她一起!
簪子刺得不浅,血越流越多,甚至沿着簪子缓缓淌落在地。
“疯子,真是疯子……”赵嘉宁哆哆嗦嗦地道:“薛钰,你放开我……你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赵嘉宁胆子小,见他流了这么多血,她看着都疼,他却漫不在乎,反而是笑了:“宁宁,你舍不得我死……”
她自然舍不得他死。
虽然他手段阴损、为人冷戾,又对她百般折辱,践踏她的自尊,可她天生便是个软心肠,连遇上小鸟从窝里掉落摔死都会难过上好一会儿,更何况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一个人,
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她怕血,更怕薛钰发起疯来,真的害她错杀了人——她不想变成一个杀人犯,也不想为薛钰抵命。
她哭着让薛钰放开她,哭得越来越凶。
薛钰竟真的慢慢松开了手:“好宁宁,哭什么……”他脸色苍白,却仍扯了唇角一笑,这个时候都不忘取笑她:“怕守寡啊?”
赵嘉宁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抽噎着看向他,刚要收回手,却听他道:“只要再往前半寸,便能要了我的性命。宁宁,你既然那么舍不得我,那我让你选——”
“你若仍不解气,便再往前半寸。可你若是舍不得我死,那此事就此翻篇,我不必死,你也不必守寡,我们仍像从前一样——不,我会对你比从前好上千倍百倍,只要你肯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但有所求,必定应允。”
赵嘉宁握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到底还是收回了手,猛地将簪子摔掷了开去:“为什么非得从这两个当中选,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薛钰捂着伤口,缓慢地向前走了一步,看着赵嘉宁似笑非笑道:“这算我的宁宁原谅我了……我就知道我的宁宁心肠最软,必定舍不得我死,也断然不肯做那小寡妇……”
“你……你无赖!”赵嘉宁咬紧唇瓣,一跺脚,转身跑远了。
“宁宁……”薛钰刚想跟上,可一抬步,牵扯到了伤口,他神情痛苦地扶住了门框。
薛剑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他刚在一旁急得不得了,偏他主子为了哄夫人愣是不让他近身,如今赵嘉宁走了,他总算可以为他找大夫包扎伤口了。
——
赵嘉宁回房后,一个人坐在锦杌上,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仍觉惊心动魄,可转念一想,薛钰是什么人,向来富于算计,他便是吃准她下不了手,也没那胆子与他玉石俱焚,才敢这样有恃无恐,胁迫她原谅他。
可那簪子刺得那样深,便是不死,半条命也没了,何况再深半寸,他的命也真就交待了,他就那样笃定,这当中不会出现一点纰漏?
——他居然敢拿性命开玩笑,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