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是他现在没功夫搭理,二来是是觉得可笑——以为区区一把锁就能困住他,实在是蠢得无可救药,面对蠢人,通常还是不要搭理得好,免得过了蠢气。
不过他倒不知道,永安的人将他和赵嘉宁锁一起干什么——她又发什么疯。
他往前走了几步,叫了一声赵嘉宁,却无人应答。
他于是取了火折子点亮,又往前走了几步,隐约看到正中的一张拔步床上似乎躺了个人。
他连忙上前,一把拨开帷幔,果然见赵嘉宁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一下方寸大乱,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心脏被人攫住一般,竟是疼到十分,他连忙上前俯身察看,连声音都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宁宁?宁宁!”
谁知才不过叫了两声,赵嘉宁便悠悠醒转,伸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看着他:“薛钰……”
薛钰愣了一下,一张俊脸一时神色变幻,十分精彩,最后脸色只是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赵嘉宁,你没死?”
他气得掐了她的脖颈:“你没死在这装什么死?装死吓我是不是?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嘉宁觉得委屈,伸手试图搬开薛钰的手,一面巴巴地望着他:“疼……主子,我只是困了,在这睡会儿觉……”
薛钰立刻松了力道,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睡觉?被永安骗到西苑最偏僻的宫殿,你竟还有心思睡觉,赵嘉宁,你可真是没心没肺,亏我……”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我也不想睡,实在是这床铺太过柔软,而我今晚又受了惊吓,侥幸脱险,身心俱疲,心神一松懈下来,就容易犯困……”方才的确模模糊糊听到蛊虫躁动,想来那会儿正是薛钰通过蛊虫找她,可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受了惊吓?”薛钰皱眉道:“永安她对你做了什么?”
说到这个,赵嘉宁愈发委屈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十分后怕,如今见到了薛钰,总算是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眼下薛钰在她眼里,真正算得上是救命稻草了,因此形象也难免可亲了几分,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又想到之前种种惧怕惊吓,越想越委屈,情绪激动之下,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呜咽抽泣道:“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让人给欺负了……”
薛钰身子一僵,大概未料到赵嘉宁有此举,手悬停在半空中片刻,难得也有片刻的无措。
他喉结上下滚动,轻斥道:“赵嘉宁,谁教你不听话,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席上等我么,为什么跟永安走,平时在我这里牙尖嘴利的,遇上旁人就全无办法了?”
赵嘉宁本来就委屈,结果薛钰不但不安抚,还斥责她,她于是哭得更凶了:“我都这样了,您还说我……”
薛钰额角跳了跳,放缓了语气道:“好了,别哭了,永安毕竟不是寻常贵女,她执意让你离席,你一时没了主意,倒也不怪你。只是下次可以先用我的名义拖延着,再打发人来知会我,知道么?”
这几句倒像是宽慰人的话,赵嘉宁渐渐止住了抽泣,只是薛钰就是薛钰,骨子里还是那么的恶劣,最后一句又将本性暴露无遗:“学会了么,下次千万别这么蠢了——你主子我,不喜欢蠢东西。”
赵嘉宁于是扁了扁嘴,哭得更厉害了。
薛钰简直被气笑了:“赵嘉宁,有你这么能哭的么。”他伸手掐握住了她的脸,让她抬起了头,便见赵嘉宁淌了满脸泪,眼圈鼻尖都哭红了,模样倒是可怜又可爱。
薛钰又恨恨地掐了一把她的脸,小东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泪。
赵嘉宁吃痛呻口令了一声,撩起眼皮,幽怨地瞪了薛钰一眼。
少女眼中沁着泪,一双桃花眼像是泅了水似得浸出胭脂色,妩媚艳丽至极,刚才那一眼,含嗔带怨,直教人形魂俱散。
薛钰忽然觉得口干得厉害。
身上像是起了一把邪火,慢慢烧了起来,刚才忙着察看赵嘉宁的情况,竟不觉有什么,可此时才回味过来不对。
鼻端一直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与赵嘉宁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所以他之前并没有在意,可如今仔细分辨,却又分明不是——是殿里点了香。
可他这时也不能断定这香有古怪,或许是他自己……
不过不管如何,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离开这里,这个偏殿透着古怪,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