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松了一口气,抬眼对上慕容景的视线,目光却倏地变冷:“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是否也应该践行?”
——
半个时辰前。
慕容景抱着孩子回了殿内,一把拽起产后躺在榻上,仍然十分虚弱地赵嘉宁:“果如你所言,你儿子根本威胁不了薛钰,看来,还需你跟我走一趟。”
不料赵嘉宁却拔了簪子抵在颈侧,态度十分坚决:“我不去,若是威胁不了他,我便是弃子,也活不了,若是威胁得了他,我也不愿他因此为我丧命,所以,我不去,你若非要让我去,不如现在杀了我。”
慕容景用孩子威胁她,她却道:“我和薛钰若是死了,你还会留着这个孩子吗,左右都是一死,不如现在就送我们母子俩上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慕容景眯起眼睛打量她片刻:“倘若我说,只要你肯帮我,我不会伤薛钰性命呢?我只想用他来威胁慕容桀,让他留我一条性命罢了。”
赵嘉宁自是有些不信:“真的?”
慕容景便取出一个白瓷瓶,里面盛了两只蛊虫,与赵嘉宁道:“这叫诺言蛊,将母蛊下在你身上,子蛊下在朕身上,则朕必须遵守与你的诺言,否则就会被蛊虫啃啮而死。”
为怕赵嘉宁不信,他还特地当面做了实验——他将母蛊下在自己身上,子蛊下在方适伦身上,诺言是永尊圣意,结果慕容景让方适伦去城楼下向慕容桀和薛钰投降,方适伦十分看重节气,自然不肯,于是被蛊虫当场啃啮而死,七窍流血,死状极为凄惨。
慕容景见状却吃吃笑了起来,眼角流露出一种病态的疯魔:“怎么样,这下,你总该信朕了吧?”
赵嘉宁一方面暗暗心惊,觉得慕容景真的是疯了,可另一方面,却也已对蛊虫的功用完全信用,于是便答应了慕容景。
——
再回过神来时,是慕容景回她道:“朕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薛钰如今都半死不活了,留他一条性命又何妨?你今日有功,朕也会封你为乐安县主,居住京师,赐府宅,年俸禄一百六十两,禄米一百六十斛,加赐黄金万两,让你重回之前金尊玉贵的生活,如何?不过,对于薛钰,你之后打算如何?你要要了他去吗?还是由朕发落?”
赵嘉宁面上闪现犹疑之色:“我……”
正说话间,有小太监进来通禀,说是之前慕容景费尽心思寻找的噬心蛊,已经被找到了,且这次的蛊虫并未有异。
噬心蛊?好耳熟的名字……
脑海中渐渐浮现起慕容景之前对她说的一番话——
“只要将这种蛊的蛊虫种到人身上,便能令他对你言听计从了,因为一旦他违背你的心意,便要忍受万虫啃啮之苦,其痛锥心,发作起来生不如死。薛钰精通各大酷刑,却决不会想到,这种蛊虫发作起来的痛苦,远胜于他所能想到的任何一种酷刑。”
言听计从?
永无违背?
她不由得动了心思,倘若她将这种蛊种到薛钰身上,岂不是能令他对她言听计从,再无违背?
她从前与他的心结无非是他有时行事太过偏激,手段又十分残忍,她心中不喜且惧怕,唯恐他有朝一日对她爱意消弭,也会对她下手,可如果她对他种下这噬心蛊,岂非能永永远远地控制他,让她再无后顾之忧?
当下便决定对薛钰种下这噬心蛊。
慕容景却似有不忍:“你真要这么做,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这么做做,如同折断他的羽翼,他会死的。且这蛊虫一旦发作,如万虫啃啮,让人生不如死……你真的忍心?”
赵嘉宁闻言似有不解:“他都愿意为我不顾性命,那如今为了我种下蛊虫又算得了什么呢?至于发作……奇怪了,他若是乖乖听我话,又怎么会发作呢?”
慕容景先前与她立下诺言蛊,后又加了一条,她有绝对的对薛钰处置的权利,因此慕容景便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由得她去了。
打开红漆木蛊盒,赵嘉宁缓缓引导着蛊虫,将其渡往薛钰的手腕,接着用慕容景教她的巫蛊咒语驱动,黑色的蛊虫蠕动着,缓缓钻进了薛钰的肌肤中,很快便彻底没入,没了踪迹。
赵嘉宁微笑起来,俯身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了一吻,近似梦呓地喃喃道——
“薛钰,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也很喜欢你,远比你以为的喜欢得多,之所以几次三番要逃走,是因为心中有顾虑,不敢再待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