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他闭了眼,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肯回来看我,我就既往不咎,不计较你对我下药、欺骗我、背叛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肯回心转意。
可是没有。
他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等到他的伤势完全愈合,却始终没能等来赵嘉宁。
他从一开始的满怀期望到后来的忐忑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也一点点的落空,直到最终彻底麻木死心。
于是他终于明白,就算自己死了,她都不会来看他一眼。
他究竟算什么呢。
他根本,什么都不算。
连芸汐瞎了眼,她都会为她伤心好久。
可他快要死了,她却连看他一眼都不肯。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攫住,连呼吸都泛着绵密的疼。
额头渐渐沁出冷汗,他低头痛苦地捂住心口,忽然又哭又笑了起来。
薛钰,他想,你真贱啊。
第163章
薛钰深深地一闭眼, 身子向后靠仰。
“赵、嘉、宁。”他眉心深陷,眼角漫开丝丝缕缕的戾气,一字一顿地叫出她的名字。
他怎么能不恨呢。
他有多爱赵嘉宁, 此刻就有多恨她。
他知道她尚在城中。
那晚她走的是正南二门,而最后的一道城门是正东一门。
她是在狼山岭失踪。
狼山岭离正东一门尚有一段距离。
他醒后下令严查正东一门,对出入的行人马车都严加搜查, 可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也就是说, 她极有可能还滞留在城内。
而救她的那个人, 窝藏她的可能性便最大。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根本没上狼山岭,那只遗落的缎子鞋,不过是故意为之——用来迷惑他。
她如今依然可能留在那个企图带走她的人身边。
第一种可能,他已经命人全城戒严,但要想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或许仍需要一段时间。
而第二种,他眼下就能验证。
他对寻找赵嘉宁这件事, 显然已经没有任何耐心。
见不到她的每时每刻, 于他而言, 都像是在经历这世上最残忍的刑罚。
如果不是“找到赵嘉宁”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他连片刻都无法坚持。
等找到了赵嘉宁,他想他一定要亲口问问她, 究竟为什么对他这么绝情。
他到底……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他搭下眼帘,神色麻木地缓缓转动手上的玉扳指, 自嘲一笑。
既然连他快要死了,她都不肯出来见他, 那他只好亲自去见她了。
一别数日,赵嘉宁究竟有没有想他。
哪怕只是一点。
呵, 小没良心的。
——
慕容桀正在书房跟姚广平议事,前方光线忽然一下子变得黯淡,门口处似乎掠下一道阴影,他皱眉抬起了头,便见薛钰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整个人背光而立,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慕容桀怔了一瞬,随即大喜:“仕钰,你已大好了?”
“不过短短几日,竟像是全好了。前几日事情多,一直不得空,本来想这两天去看你,没想到你已大好了。”
“你的体质一向好,想当初攻打北元,你也是这样恢复神速,天生便是领兵作战的料。”
薛钰只是淡淡的:“我身子已无碍,劳殿下挂念了。”
慕容桀笑道:“好了就好,大业未成,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也是三军的主心骨,若是没了你,本王可真要自乱阵脚了。”
一面招呼他过来:“你来得正好,我和姚先生正在商议岳州的打法,你过来看看,本王想听听你的见解。”
薛钰负手,慢慢踱步过去,等他走到身边,慕容桀将一张泛黄的羊皮卷图纸展示在他面前,手指轻点一处,刚要开口,却又忽然诡异地停下。
颈侧抵着什么冰凉的物什,心中其实已经猜到是什么,但仍不可置信。
他喉头滑动,余光往下扫去,见果真是一把匕首,刃面泛着寒光,看着十分锋利。
空气瞬间凝固,一时屋内落针可闻。
慕容桀牵动唇角,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嗓音却是十分干涩:“仕钰,你这是何意?”
姚广平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一脸的震惊,攥着羽扇的手不住地打颤,抬手用羽扇指着他质问道:“世子你你你……你不会是疯了吧?你可知道你刀抵何人?那是殿下!是你的君上,你要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