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涨红了脸,细如蚊讷:“我……我才不是故意的……”
薛钰眉尾一扬,似乎饶有兴味:“哦?这会知道害羞了?”
赵嘉宁羞愤欲死,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情态。
片刻后,便听到头顶上方叹息似得传来一声:“算了。”
她怔怔地抬头,正好撞进薛钰的一双浅色瞳仁中。
“宁大小姐,你怎么,这么笨。”他缓缓勾唇,戏谑道:“不是说了,走路多看着点路,别总看我。”
说完便淡淡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赵嘉宁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生闷气——
气死了,哪有总看他!也就看了……一二三四五眼而已!
彼时的她自然做梦也想不到之后会和薛钰有那么多的爱恨纠葛。
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也早已分不清了。
脑海中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闪现与他有关的片段。
再回过神时,是狼群已朝她围拢逼近,有一两头甚至纵身跃上了马车,浓重的血腥气裹挟着杀机扑面而来。
头狼“嗷呜”一声,对着她张开了嘴,月光下獠牙森森,空气都仿佛变得黏腻湿滑,有什么滑过她的脸颊,倒刺舔过她白腻细嫩的肌肤,脸上传来细微的痛,不多时便留下道道浅淡的红痕。
她睫毛颤动得厉害,目光上浮,竟瞥见是一张近在咫尺、狰狞可怖的狼脸,猩红的舌头在她脸上打着圈地扫,口涎淌了她一脸,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吞食入腹,赵嘉宁“啊”得一声发出惨叫,惊惧到了极点,当场晕了过去。
第160章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落入, 被窗棂过滤成一个个光斑,光影跳跃在他的脸上,他的一张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淡淡地泛着莹润的光,像是上好的美玉。
薛钰动了动眼皮。
浮动的金光落在他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圈。
那层光圈颤动了几下, 薛钰终于醒了。
脑袋是沉沉得胀, 他用掌根敲了敲太阳穴, 自从那次被赵嘉宁用砚台砸了脑袋, 他便留下了旧疾,太阳穴总是隐隐作痛,只是今天似乎格外不适,是一种沉沉的胀痛。
以至于他明明已经醒了,意识却有些混沌。
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隐约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可头脑昏昏沉沉的, 一时却分辨不出这种不对劲究竟来自哪里。
直到他将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摸, 却摸了个空。
他猛地清醒了。
宁宁呢?
赵嘉宁去哪儿了?
这一刻, 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往常他醒来的时候必定是温香软玉在怀,赵嘉宁睡觉时黏人得厉害,往往要将脸深埋进他的怀里, 手脚并用地缠住他,方能睡得安稳。
可今天他醒来时, 怀里毫无分量,有一种不太习惯的空虚感。
原来是赵嘉宁不见了……
可她怎么会不见?
他的宁宁最是娇懒, 往常无事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会起来,也因此每次他醒来时, 她都仍在他怀里沉睡,小脸粉扑扑的,红唇微微张开,可爱极了,虽然手臂被枕得发麻,但他每次醒来,感知到手臂上的重量时,都觉十分安心。
可今天没有。
难怪觉得不对劲。
她比他先起了。
可她怎么可能比他早起?
事出反常,难免令人多想。
赵嘉宁无事从来不会早起,如今有他陪着她,她什么都不必操心,日日都无事,又怎么会早起?
除非,是根本没有在这里休憩,那她去了哪里?
一个可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薛钰忽感喉头干涩,手脚一片冰凉。
他喉结滚动,一阵心悸过后,呼吸骤然变得十分急促。
他闭了闭眼,竭力克制住那种可怕的猜想……那种念头,光是这么一想,就足够让他浑身颤抖,生不如死了。
像是狠下心不再服用五石散之后出现的戒断反应,只不过比那还要强烈千百倍,瘾念跗骨入髓,赵嘉宁这味药,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戒得掉。
他搭下眼帘,只是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会的,他的宁宁不会这么对他的。
她那么依赖他,明明怕极了他不要她,怎么可能主动离开他?
怎么可能?
不会的……
她知道她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为了留住她自问用尽了一切办法,已经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了,她但凡有一丝喜欢他,就不会对他这么残忍。
况且府衙内外都有他的府兵把守,她一个娇弱的女子,如今大着肚子行动不便,怎么可能出得了府,离了他又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