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光顾着看他,差点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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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后,赵嘉宁由仆人搀扶着,刚要踏上回府的马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嘉宁。”
赵嘉宁回头,见是许久不见的江步月,她一袭水青色缠枝纹袄裙,愈发衬得眉目清丽,温婉淡雅,站在那里,便如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
她对她淡淡一笑:“我府上的车夫忽然害了病,腹痛不止,已托人送去医馆了,嘉宁,能麻烦你送我回去么?”
饶是赵嘉宁之前有些生她的气,一见到她楚楚动人地站在那里,主动与她搭话,心就先软了一半:“你……好罢,你上来。”
等上了马车,赵嘉宁大方地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她:“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冻着了,这个……给你用吧。”
江步月低头看着手中的暖炉,淡淡一笑:“多谢。”
赵嘉宁低头掰着手指,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马车内一时静默无声。
还是江步月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寂静,她道:“恭喜你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属实让赵嘉宁摸不着头脑,她眨了眨眼睛,迷茫道:“恭喜?我怎么了?喜从何来呢?”
江步月勉强笑了下,只是这笑容里略有几分惨淡,她说了两个字,一个人的名字——薛钰。
“你不是喜欢他么?相信很快就可以得偿所愿了。”
赵嘉宁睁圆了眼睛,因为过于吃惊,连嘴巴都张圆了:“怎么会!”
她委屈地跟她控诉:“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我!”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颇为泄气似得:“就在刚才,我又做了一件让他恨极了的事,他肯定觉得我玷污了他,我看我和他是再也没戏了。”
“可是他记住了你的名字。”她苦笑了一下:“他一进来,就在四处搜寻什么,我起初不知道,直到你前脚离席,他后脚就跟了过去——你没发现么,他其实一直在关注你。”
赵嘉宁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他那么讨厌我。”
“讨厌和喜欢,你分得清么?”她若有所思地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嘉宁,其实我很佩服你,永远那么直白热烈,率性而为,那样有勇气,那样百折不挠、越战越勇。”
“是么……”赵嘉宁讪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夸我呢,我也知道贵女圈都在笑话我,我一点都不矜持,总是任性而为……”
“可我就是这样的性子,我才不在乎别人这么看呢,我爹爹说了,我想要什么,便是天上的月亮,那也得给我坠下来!我喜欢谁,自然也要想尽办法弄到手,我爹说这样才叫活得真真的。再说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让他知道吗?薛钰那个性子,谁都瞧不上眼,我若是不主动,我们怎么会有后来呢?难道不是这个道理么?”
江步月怔了一下,有一种迟钝的恍然,便是“迟钝”二字,正如慢刀子割肉,一下一下地凌迟着她,因为似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对,”她惨淡一笑:“是这个道理……”
赵嘉宁却叹了口气道:“不过经过薛钰这件事之后,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或许我哥哥说的是对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要学会接受,可能是从前我爹爹他们太娇惯我了,有求必应,所以才让我盲目自大,以为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够得到,可世事并非尽如我意,我要学会长大了。对于薛钰,我也没有那么执着了,或许只是不甘心罢了……”
“可倘若,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呢。”
“什么?”
江步月目光落在虚无中的一点,声音渺如尘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你和薛钰之间什么时候结束,或许已经不是你说了算了。”
“不过你好像,并没有我想得那么喜欢他,你应该,不会懂得珍惜吧,因为到手其实也并没有很难。”
赵嘉宁还是不明白:“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笃定他喜欢我呢?他记住我的名字,或许也只是因为讨厌我。”
她淡淡道:“那也比多年以后再提及,他连我是哪个,都不记得要好。”
赵嘉宁一时无言以对。
她却又重新扬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我还是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待你终究是不同的,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很快就能和他在一起了。至于我……嘉宁,你是不是好奇,为何我疏远你了?”
“因为你让我自惭形秽,让我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比起你能得偿所愿,我更羡慕的,是你父兄对你的溺爱与鼓励,让你能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活得那样真真切切,肆意洒脱,瞧着真让人羡慕。而我从小不被重视,被父兄打压,所以做什么事都是畏首畏尾,跟你比,我当然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