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沾血的匕首轻拍她的脸,倒像是很为她考虑:“你年纪还轻,不想就这样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吧?这多不值当。”
“宁宁险些死于你之手,我如今只剜你一只眼睛,一只眼睛抵一条命,已经很便宜你了。”
芸汐用仅剩的右眼死死地盯着他,血泪混在一起,蜿蜒地淌过脸颊,乍一眼望去,颇有些吓人,倒像是索命的女鬼。
薛钰身边的两个府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差没吐出来了,只有薛钰,依旧气定神闲,笑微微地看着她。
只因眼下这种场面,他早已见怪不怪。
芸汐身体早已破被不堪,前所未有的疼痛正折磨着她,但她此刻头脑却异常清醒。
薛钰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她先前,居然还妄想跟疯子谈条件!
他一定会杀了她的,不光是要她的一只眼睛,他更想要她的命!
如今之所以还吊着她的命,不过是还没从她口里问到他想要的。
一旦问到了,那么她离死也就不远了。
她死有余辜,但她不能连累她的妹妹。
——她早已想得不能够再明白了,薛钰连他都不会护,更何况是她妹妹?
除了赵嘉宁,只怕芸芸众生在他眼里,皆是蝼蚁,别人是死是活,他不会有丝毫关心的。
相比之下,慕容桀都要显得正常许多,只要她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不将他给供出来,他不会动她妹妹的。
她深深地一闭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抬头看向薛钰,忽然癫狂笑道:“哈哈哈……你想知道到底是谁害赵嘉宁吗,好啊,我告诉你,其实根本没有人指使,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至于为什么?你也知道慕容桀待我如何,我失宠已久,日日都想重获恩宠,可却始终不得如愿,我没有的东西,别人怎么可以有,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所以我要她死!”
她这番话说得真假掺半,也算有真情流露,薛钰皱眉审视着她,一时竟看不出破绽:“那你之前,说什么要我庇护你,既无人指使,何需担心灭口,又为何要我庇护你?”
“哈哈哈世子挂职大理寺,难道不知道人犯最会砌词狡辩,我既被你抓了现行,那便是板上钉钉,自然要攀咬旁人,为自己开脱!可你剜了我一只眼,我便知道,在你这里,是蒙混不了了,与其硬挺着不说实话,让你再多折磨我,不如索性全盘招供,以此来换个解脱!”
薛钰目光一寸寸地从她脸上扫过:“你说的,是真的吗?”
“哈哈哈哈怎么,假话听多了,如今我说了真话,世子竟也不信了吗?你剜了我的眼睛,毁了我的容,女子最爱惜容貌!你为赵嘉宁描眉画眼,却要剜我的眼睛!你害我害得这么惨,不就是想知道答案吗,如今我如实相告,你怎么反而不信了呢?我都成这样了,难道还敢再说假话来哄骗你吗!”
她看着他,忽然诡异地笑了,半爬着费力凑近他,仰头幽幽地道:“我倒是忘了,世子您最爱听的,不就是假话吗?嘉宁对您说的那些情话好听吗,哈哈哈可惜,全都是假的!你想不想知道,作为她的闺中密友,她这几日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薛钰下颌紧绷,眯眼打量着她,倏地笑了:“你想挑拨我们?你以为我会信,我只信她。”
“是吗?哈哈哈,世子这般自欺欺人,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赵嘉宁对你是否真心,即便我不说,你也马上能够得到验证了,你以为她真有多喜欢你?真是可笑,你对我掌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可在她那里,你也不过是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可怜虫罢了。”
“你说报应太过虚无缥缈,那我就跟你说点实在的,你马上就要失去你最爱的宁宁了,她不会再要你了——这就是你最大的报……呃,啊!”
话还未说话,她忽然发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哀嚎:“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只见那柄匕首刺入了她仅剩的一只右眼,薛钰手腕翻动,便将右眼珠整颗剜下,顿时鲜血四溅,有几滴溅到了他雪白的衣襟,恰如雪天绽放的红梅。
他好看的眉微敛,有些不悦地叫了她一声:“芸汐姑娘。”
他道:“你弄脏我衣服了。”
“一只眼睛抵一条命,是不错,只不过我突然想起我的宁宁怀了我的孩子,那这样算下来,便是两条人命,自然也要剜你这一对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