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一定会赶来救火,听你说里面有火情,情急之下,也必然顾不上仔细察看你的容貌……你便能趁着他们赶去救火,一片混乱之际逃出去……”
说着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推搡了她一下,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你……你快……”然而还还没说完,手便颓然地垂落在地。
咚的一声,并不如何响亮,却在赵嘉宁心中落下沉重的一记。
她空茫了一瞬,紧跟着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赵嘉宁将食指放于她的鼻端,连一丝微弱的气息也无。
听雪她……已经死了。
她强忍住悲痛,拿过她手里沾湿的汗巾,捂在脑袋上,又用湿帕捂住口鼻,趁着衣服还未干,冒死从火里闯了出去,冲出来时身上已着了火,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终于将火弄灭,长发却几乎被烧焦了一半,一身狼狈,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好在留下了一条命。
脸上脏兮兮的一摸全是烟灰,倒是连抹灰都不必了。
她忍着一身伤痛,艰难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行宫正门口……
之后的一切便如听雪所预料的那般,门口的守卫听到火情连忙赶去救火,整个行宫乱成一团,她便趁机跑了出去。
正是二更时分,夜风微凉,外间空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赵嘉宁仰头深深地一闭眼,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真舒服啊,外面似乎连空气也是甜的,她终于逃出来了,摆脱了薛钰,也摆脱了慕容景,她又自由了!
只可惜,危机并没有解除,薛钰现在恨她恨得要死,自然不会再向以前一样来找她,他倒是不妨事。
可慕容景,因为她对他尚有用处,一旦他发现里面的人不是她而是听雪,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为今之计,只能先逃出京城,有多远就逃多远,再图谋以后了。
逃跑这种事情,她毕竟还是有经验的,只是这回出来得太急,没来得及将那些首饰一并带出来。
如今她身无分文,没有银子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想要逃离京城,就得办假文书和路引,这也需要使银子,这可怎么办呢,她得想个办法才行。
她逃到朱雀街的一座石板桥下,确定地方足够隐秘,不会有人再追过来后,便在桥下枯坐了一晚上。
期间她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条,这是听雪的衣服,她将布条埋于土里,就权当给听雪立一个衣冠冢了。
后半夜心情平复了,但也始终没能合眼。
等第二天天蒙蒙亮,她又饿又渴,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大着胆子走上街,想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再找份活干,换些银子。
不过她能做什么呢,或是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好歹她也认识字,还弹得一手好琴,也会画画,还能刺绣……额,如果,把鸳鸯绣成鸭子也能叫刺绣的话……现在想起来,薛钰当时看到她送给他的锦囊,丑成那个鬼样子,非但没当场扔掉,反而暗自珍藏了起来,忍耐力的确不错,要不怎么说他非常人呢。
但她当时可不这么认为,她众星捧月、高高在上惯了,只觉得本大小姐屈尊降贵,亲自动手给你绣了镜囊,你就得千恩万谢地接过,铭记本大小姐的心意,可别给脸不要脸。
她那时的喜欢的确太傲慢了些。
也难怪薛钰不喜欢她。
不过时过境迁,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也不会再见了。
思绪回归,她想她或许也能去纺织司里做活计,她从前听说很多妇人都去那里织布贴补家用。
只是前者,她向来是被人伺候的那个,这突然间让她去伺候别人,她能行么?至于后者,她又能吃得了那个苦么。
到底做哪个好呢,实在让人犯难啊。
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闻着沿街包子的香气,吞了一口口水。
她从前吃饭可挑了,现在饿得头晕眼花,无论什么吃的,只要现在能给到她,她都能拼命往下咽。
只是她现在身无分文,什么吃的都买不起。
好在她遇上了一个好心的妇人,许是同样身为女子,便多了一份善意,见赵嘉宁衣服破破烂烂,脸上都是烟灰,走路脚步虚浮,许是饿晕了,可身上又没个铜板的,实在是可怜,便给了她一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