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敲门的是韩嬷嬷,说是厨房的饭菜已经备妥,问他们是否要用膳。
便就是这么巧,赵嘉宁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实在是太久没吃东西了,这会儿被嬷嬷提醒,才觉早已饥饿难耐。
薛钰弯起唇角,便道:“让人把饭菜拿上来吧。”
“是。”
——
韩嬷嬷先伺候了赵嘉宁洗漱,她梳洗完毕后走到桌前用膳,满满一桌子菜,酥蜜饼、琅琊酥糖、炙蛤蜊、火腿鲜笋汤、烤兔肉……全都是她最爱吃的。
其中有一道,镶银牙,是她那时贪吃糖犯了牙疼,但又想吃肉,薛钰特地命人为她做的,制作工艺极其繁琐,先要从成百上千根豆芽里挑选出通体笔直的豆芽,之后掐头去尾,只留中间两寸,再以银针贯穿,另取火腿切丝,需极细,以银针引之,将肉穿入豆芽内,最后以滚油烹之,直至豆芽通体晶莹,此菜方成。
这道菜耗时极长,寻常厨子难以将肉穿入极细的豆芽内,也只有薛钰擅机括,手极灵巧,方能做到,也因此这道菜几乎是他做的,纵使日后她入了宫,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独独怀念此道膳食,却无人能做,今日能再度得见,不免食指大动,遂多吃了一些。
薛钰一边帮她布菜,一边笑看着她道:“可不就是小懒猪么,又懒又馋……又没人跟你抢,吃慢些,当心噎着……也别吃那么多,容易积食——宁宁,听话。”
赵嘉宁其实平时胃口也没那么大,小鸟一般大的胃口,但今天饿了许久,又碰上一桌子爱吃的菜,便吃了许多,一不小心,就给吃撑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午后一直干呕。
起初韩嬷嬷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她毕竟是有经验的妇人,看多了,也渐渐觉察出不对:“姑娘该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正在喂赵嘉宁喝消食茶的薛钰闻言手一抖,险些将茶水倾洒:“你说什么?”
韩嬷嬷忙道:“这也只是老奴的猜测,有孕的妇人通常容易干呕,眼下姑娘的情形,与当初老奴怀孕时一般无二呢,不定真有了喜脉也未可知啊。”
赵嘉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反应过来的薛钰则瞬间陷入了狂喜,紧紧地把赵嘉宁抱入怀里:“宁宁,我们要有孩子了!”
赵嘉宁仍是没回过神来,呆呆地道:“我……怀孕了?我们的孩子?”
“是啊,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怀孕,自然是我们的孩子。”薛钰将她搂得愈发紧了,像是怀抱着得而复失的稀世珍宝,连声音都在颤栗:“太好了,你有了我的孩子,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韩嬷嬷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过公子,请恕老奴多嘴,这种事还是要请大夫过来确诊一下才更为稳妥。”
薛钰道:“是,我太过高兴,倒给忘了,你快去叫个大夫过来,越快越好。”
薛钰说“越快越好”,韩嬷嬷果然立刻找了一个大夫过来,一把脉,立刻起身恭喜道:“恭喜少爷,贵府夫人已有两月身孕。”
薛钰大喜,立刻让人将大夫领下去打赏,一回身,正要与赵嘉宁说些什么,却猛然觉察出不对:两个月的身孕,算下时间,正是她待在慕容景身边的时候——她既然不在他身边,他自然没法碰她,她又是如何怀上的身孕?!
赵嘉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眸子里闪一丝过慌乱无措,想起曾经欺瞒薛钰的种种,不免有些心虚:“薛钰,我……”
薛钰观察她的神情,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深吸一口气,听得出是在极力隐忍克制:“赵嘉宁,你说,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赵嘉宁低头绞弄着手指,似乎难以启齿:“我……”
“怎么,这么难回答么?”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眸光乌沉沉地看着她,凝着锐利的审视:“总之,绝不可能是我的,对么?”
赵嘉宁目光有些闪躲:“我……”
他极短促地笑了一声:“那是谁?慕容景吗?”
薛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赵嘉宁的背叛像是一把带着勾刺的利刃,狠狠地插入他的心腑,来回绞弄,直至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他额角青筋凸起,像是再也压抑不住滔天的怒火,戾气千倍百倍地升腾上来,他看着她,陡然提高了音量:“说啊!”
赵嘉宁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薛钰就没有这么大声地跟她说过话,一时旁的情绪倒也顾不上了,只剩下天大的委屈,因此不管不顾地叫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