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的大军中,多了两个身穿银甲的小小人影,一个负枪携弓,一个身背双剑。
第90章 信州被围
七日前, 白水江已失,南诏兵马占据白水江,烧杀抢掠沿江码头上的船家富商, 至此两月时间, 南诏攻占了大半个东川。
攻势之猛, 行军之快,出乎剑南军所料。一路攻城略地,如一把锋锐的利剑插入东川腹地,剑南军在其威势之下, 一溃千里。
信州为江北第一大城, 徐有虎带领剩余部下急退入信州城, 据城以守, 阻挡南诏军。
四月二十,云京天使鲍公公携圣旨入信州城, 治罪捉拿徐有虎。
同一日, 南诏兵马过白水江,围攻信州城,云京天使与徐有虎同陷信州城。
徐有虎自知罪孽深重, 此回云京在劫难逃, 但他本是关内人士, 宗族妻儿俱在离城,这一遭怕是要累及家人。
他站在信州的城墙之上,看着下方连绵数里的篝火,终于下定决心, 做出了选择。
让心腹传话鲍公公, 城楼见面,详谈撤离信州之事。
鲍公公本就因为陷于城中, 着急冒火,大骂南诏兵就不能等上一日,让他押了徐有虎离开信州,他们再围城。
现在简直是骑虎难下,也不知道徐有虎撤退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
他是认定了,徐有虎必定有门路,可以走的。
徐有虎从南境被敌军一路赶着追着,能完好无损地跑到信州,打仗不一定行,但逃跑的本事定然练到家了。
如此,一听徐有虎找他商讨撤退大计,心下暗忖,这人必是要以此为礼,求他回云京之后向田公公进言。
便决定,先骗他一骗,顺利回了云京,交了差事,到时他已成阶下囚,又能耐我何,遂欣然前往。
明月高悬,夜风拂面,是春天的温暖柔和,而城墙下的刀光仍如冬夜里的寒风一样冷。
鲍公公登上城墙,便见徐有虎一人立于此,笑问道:“徐节帅,怎么一人在此,没有安排人守城吗?”
徐有虎颓然道:“他人不知,鲍公公最是清楚的,我如今还算什么节帅,不过一阶下囚而已,有负圣恩啊。”
“徐节帅何须这般自轻,回到云京走走门路,是罪是功,不过是田千岁一句话的事。”鲍公公轻笑着走到徐有虎身旁,“咱家认为徐节帅不是迂腐之辈。”
徐有虎提了精神,看着鲍公公,道:“那就有劳鲍公公提携了。”
这话还未落地,倏然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扎入了鲍公公的腹中。
剑是徐有虎的佩剑,剑柄此刻还握在徐有虎的手中。
鲜血溅出,染红了他的手。熟悉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漫延开来,太熟悉了,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被这种味道包围,但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因这味道而热血沸腾。他握紧手中的剑,用力,再往里推送了两寸。
“你……你……”鲍公公一开口,血便从口中涌出来,话已难发出。
徐有虎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恶劣又疯狂的笑容,“你想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敢杀你?”
“哈哈,鲍公公,你不会以为,我远在剑南就不知道你两面三刀的劣性吧?比起信你这种阉物,我还是更相信自己,更相信朝堂上那帮没用的老头子多一点。”
“鲍公公,你以身殉城的英名,会传回云京的。”他长剑一抽,将鲍公公的尸体推下城墙,跌落城外。
这一次,他不再逃,誓死坚守信州城。
四月二十六日,沈兰台带领的沈家军抵达信州城北五十里处华林岗,停军安营落寨,派出斥候探寻敌情。
此时,信州已经被围城七日,击退敌军攻城七次,城中兵士死伤惨重,防城器械短缺,身负武艺者无论男女老幼尽上城墙御敌。
华林岗。
中军大帐前,不远处有一块巨石,连玉坐在上边,两手托腮,懒洋洋地看着大帐的门帘起起落落,来往兵将进进出出,耳朵悄悄动着,窃听里面人说话。
飞霜靠在巨石一侧,低头认真擦拭自己的长剑。两人这般闲适的样子,与整个军营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无知女流小儿,也能随军,五哥真是越来越放纵了。”一个尖锐傲慢的声音突然传来。
连玉从那繁琐无趣的军中事物中收回耳朵,侧目望去,巨石之前正有两人行过,一个银甲少年,一个黑甲壮汉。
银甲少年生得俊眉秀目,与沈兰止有七分像,但与沈兰止的温润不同,这少年傲气天成,冷冽如霜。
嗯,眼睛差不多要斜到天上去了。
黑甲壮汉,身高九尺,满脸横肉,肌肉虬结,一条胳膊比连玉的腰都粗,手提一个巨形狼牙棒,光亮亮一个头上青筋鼓起,只在后脑留一撮头发混着红绳编成一缕小辫子垂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