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乘的话渐渐停下了, 吴清荷回眸看他,见柏乘也正安静地望着自己,倏尔朝她扬起嘴角:“暂时也可以这样想,总之,你只要稍微记一下我说的话就好了。”
吴清荷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转回身坐好,柏乘就披着被褥抱她,将她环绕在自己的怀里, 目不转睛地凝望她的侧颜,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时候会开窍啊...”
他离吴清荷实在太近, 嘟囔的时候有湿润温暖的气息流动在吴清荷周围, 如同风试探性地吹过紧闭的大门,看怎样才可悄悄钻进去。
这样很怪异, 心底痒痒的,是吴清荷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她正想再问些什么,院外的马厩传来月亮的踏蹄子声,“哒哒哒”好几下。
吴清荷回过神来,望一眼马厩的方向,月亮一到陌生的马厩便会不安,她若不安抚,月亮会烦躁很久。
“月亮不太安稳,我去看看它,夜里的森林很危险,我们现在的状态不便摸黑赶路,等破晓时我们就溜走。”
她提到“溜走”两个字,柏乘才好好地环顾四周,问了她一遍:“我们要溜走?”
“是,这是别人家,收留我们的是对老妻夫,我觉得他们有点不对劲,但...至今那老人未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也不知是不是我太紧张了。”
说话间,吴清荷便要起身去安抚一下月亮,柏乘有些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他想跟她一块去马厩,可他撑着坐起来,却发觉自己还腿软着,还没法走稳路。
吴清荷看他踉跄了下没能起来,就替他塞好被褥:“你旧疾发作后还没喝药呢,好好坐这吧,别出去乱吹风。”
“这里好黑...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分开。”
柏乘很不情愿地松开她的袖子,很失落地垂头,吴清荷犹豫片刻,就将自己袖子里的短刀拿出来,塞到他的手中:“这个护身辟邪都好用,你拿着它就不必怕黑了,我速去速回,不会在马厩停留太久。”
“你把刀给我,那你用什么呀。”
“我行囊里有好几把刀,你不必担心我。”
她的短刀小巧锋利,力气小的人也能用好,柏乘接过短刀,像是得到了不少勇气,乖乖地躺好,将刀放进袖子里:“那我等你回来。”
屋外的院落黑漆漆一片,月色朦胧,吴清荷脚步极轻,缓缓走到马厩边上,月亮嗅到她的气味,就没再发出大动静,可也没有要安静的意思,马厩内有隔板,隔出三个空位来,月亮就在最边上的空位里乱晃。
“怎么回事,昨日跑了一整天,现在还不累吗。”吴清荷伸手摸它的鬃毛,试图安抚好它。
马儿吭哧一声,烦躁地抖抖鬃毛,它没有被安抚好,马蹄又要开始乱踏,不停地往门口挤,顺带还拿头拱吴清荷,想要让她也出去。
月亮不想待在马厩内。
吴清荷后退两步,扫视过周围,发现白日里老妇用弯刀割的草都堆在马厩的空隔间内,堆得很满,一闻便是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她认真地看了看,翻过隔间的挡板,突发奇想地伸手扒开了最上边的草。
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整个人卡壳一瞬,迅速地扒开下一层草叶,惨白的月光下赫然出现一只人手。
低声骂了下,吴清荷甩开草叶回过身,“砰”地一声闷响,似乎撞到什么实心的物体。
“真巧,我一出门就看见马厩里的小东西了。”
沙哑的声音悠悠传来,那老妇人竟然不知何时就到身后了,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
吴清荷立刻侧身避开,看见老妇人在她身后狰狞地笑着:“有两下子,还能避开弯刀,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参加秋狩,年纪十三,骑的是银白汗血马,有武功底子,我运气好碰到了你,得到的情报也完全正确,你们宰相还真舍得让自己的女儿来了。”
你们宰相这种称呼,再加上老人奇怪的音调和深邃的五官...
吴清荷在狭小的马厩里不断避开老人的攻击,出声问一句:“你不是我们的百姓,是边塞来的胡人吧,或者至少有胡人血统,来京城当奸细。”
“倒也不是个蠢的,我现在就要把你的头颅割下来,献给我们可汗。”老妇尖刀瞬间就要刺到吴清荷面前。
她原本想趁吴清荷熟睡时再杀的,省事又快速,但她还没睡,甚至看见了未埋好的尸体,那就只能现在杀了。
吴清荷这一回没躲过,用手臂挡了下,刀刃在她的手上划开一条大口子,鲜血淋漓,月亮闻见受了惊吓,开始鸣叫起来,它不停地撞门,但奈何挡板坚硬,它没有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