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这件大事若不好好解决,我就没法分出所有精力去想劝说柏太傅的事,我就娶不了你,说不准还要上战场,那样的话,你就又见不到我了,所以听话,不要去动杀人的念头。”
“你想干什么,你在拿这些威胁我么?”
听到她连提这两件事,柏乘忽然恼火起来,解开她的里衣时还不忘瞪她一眼,他刚想说什么要将她关起来的狠话,可是注意力却忽然被她衣服间丑丑的香囊给吸引。
房间内瞬时安静下来,吴清荷发觉柏乘没有说话,心中有些疑惑,睁开眼望过去,发觉他怔怔地伸出手,捏起她里衣间的香囊,捧在手心里看了会。
这个香囊上已经不止有柏乘留下的血,还有吴清荷自己的,用水小心清洗过很多回,血迹却是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的,从前波光粼粼的香囊现在变得暗淡无光,只有在最耀眼的阳光下,才会泛出一点点光泽来,香囊里的药材,也早已失去香味,它似乎都不够格再称为一个香囊。
很多很多年了,柏乘在岁月中幸福,痛苦,而后平静,但他几乎没想过,自己能有再见到这个香囊的一天。
吴清荷看他一直没说话,忍不住提一句:“你不会忘了吧,这是你自己绣的。”
“...原来你还戴在身上啊,我以为,它应该早被你丢掉了,丢在边陲,或者是什么不起眼的地方。”
柏乘逐渐眼眶泛红,这些天同床共枕,吴清荷因为习惯一直穿着中衣睡觉,只有在受伤的时候,他才可以褪去她的衣衫,看见这枚香囊。
“我为什么会丢掉它,自从收下它之后,它每一日都在我的里衣中,只有沐浴时才会摘下来。”
看见他这副模样,吴清荷手撑着床沿坐起来,抬手戳一下那个香囊,有些不满他刚刚说的猜想,柏乘小心地摩挲过香囊,怀着期待轻声问她。
“所以,是每一天都戴在身上吗?”
“对啊,每一天,打仗,睡觉,吃饭,骑马...我不论做什么,它都在这里陪着我。”
吴清荷笑了下,伸手拍一拍自己的胸膛,柏乘眨眨眼望向她,眼眸中只有清澈的泪水,方才的杀意与怒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这是他的一部分,他豁出去半条命绣好的小香囊,只是当年就变得丑丑的,现在更是面目全非了,从最好看的香囊变为最丑的香囊。
但是给香囊的那颗心一天都没有变过,收香囊的人也从没将它丢掉过。
它都还在这里,那他就不算被丢弃。
柏乘迟迟不说话,只是渐渐扬起嘴角,吴清荷有些不太清楚他的情绪怎么会变化成这样,但还是伸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小声告诉他:“刚刚说的事,千万要记得,别去杀人,不能胡来。”
“...我知道了,我不杀人,我会听话的。”
他忍住眼泪,乖乖朝她低头,阿羽此时也已将热水端进屋里,柏乘此刻恢复了平静,认真的用帕子沾上热水,再小心揭开吴清荷的里衣,擦拭她肩膀上的血,动作轻柔到如同在擦珍宝一般。
本来就是他的珍宝。
药粉擦在伤口上时有轻微的痛,虽然吴清荷应对这种痛时眉头都不会皱,但是柏乘还是轻轻朝涂上药粉的地方吹起,缓解她敷药时的痛。
干净的纱布里里外外包裹好她的肩膀,再穿好衣衫,天都已经黑了下来,吴清荷提前放阿羽散值回家,她自己则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伤,柏乘就哪也不去,躺在她没有伤的那一侧,手里捏着那枚香囊反复看。
“我当时的刺绣就是现学的,赶鸭子上架绣出来的东西,现在回忆起来,也不算很好看,不过....家里自从我咳血之后,就再也不允许我学这个了,这些年没有碰过针线,可能我如今都不如十三岁时绣得好。”
他小声和她聊天,嘴角噙着幸福的弧度,末了,他爬起来,动作小心地伏在吴清荷身上,像全心全意信赖她的小动物。
“我补一补这个香囊吧,把它补得好看些,毕竟是你要戴一辈子的东西。”
吴清荷侧头看向他,其实她觉得不用补,自己早就看惯了这个香囊现在的模样,不过柏乘眼里的光彩过于柔和,让她没法拒绝,因此她同意了。
“可以,但是不许累着自己。”
“我不会累着自己的,我会好好养身体,等你来娶我。”柏乘把脸埋进她的怀里,片刻后又抬起头:“今天早上的事,你已经...完全不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