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初次问世,必须要用重典、动极刑,让所有人知道怕,不敢以身试法。
这个时代的科技相对滞后,更不够普及,就算有人冒死盗窃铁轨,也必须求助于高级铁匠,而能融铁轨的匠人,都在朝廷备案……瞒不住。
在场所有人听了,都觉得很合理。
在这个时代,人命本就不值钱。
与国家大事相比,更微不足道。
接下来,天元帝和杜宇威等人又问了许多细节,董春则跟胡靖低声交谈,说些日后的事。
“你说海船也能用此物?”天元帝的眼睛都在发光。
时下出海为何艰难?一则波涛汹涌,二则动力不足,非顺风顺水不可行。
但若有此物借力,季节限制就将无限缩小。
秦放鹤点头,“一通百通,想来不是什么难事。有了这个,再远也可一试。”
见天元帝没有反对,秦放鹤顺势道:“只是水陆有别,另需人手……”
此言一出,车厢内所有的谈话声就都奇迹般地消失了。
海船,还能有谁?
天元帝看了他一眼,“非他不可?”
这个“他”,自然是说卢实。
秦放鹤不躲不闪,“非他不可。”
赶鸭子上架已经够过分的了,你实在不能再强迫几只旱鸭子下海游泳。
天元帝又看了他一会儿,方收回视线。
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此事由秦放鹤提起,说服力和可靠性不言而喻。
但是对卢实,天元帝的态度非常复杂。
既希望他别那么快倒,又希望他别起来,又非常惋惜他的才华,可谓又爱又恨。
“此事朕自有打算。”天元帝摆摆手,意思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是。”
秦放鹤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官场上的许多事,本来就没有数学题那样清晰明了的答案,不问就是问。
在场这些人之中,天元帝的野望远比所有人都大,因为任何一位君主都拒绝不了“开疆辟土”的诱惑。
哪怕现在秦放鹤不提,事后天元帝也会想到卢实,早晚会用的。
而秦放鹤要做的,就是在某个节点轻轻推一把。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能就会带动一切大大提前,也顺势卖卢芳枝父子一个大大的人情,他们想要得要,不想要,也得要。
眼见临近晌午,日头渐高,前面的驾驶员硬着头皮通知秦放鹤,说再这么下去,锅炉要撑不住了,这才停下。
天元帝有点不满,“这才几个时辰?”
秦放鹤:“……没钱没人嘛!”
这都几个时辰了?
换成马拉这么多人,早就累到吐白沫了!
杜宇威趁势进言,“陛下,若交给工部,必然精进。”
正如秦放鹤所言,工部有最好的铁胚、最先进的锻造工艺,还有无限的能工巧匠和充足的银子。
造出来的,绝对比这个好上不止一倍!
天元帝嗯了声,轻描淡写一摆手,“传下去,都撬走。”
秦放鹤:“??”
不是,铁轨您也不给我留下?!
论抢,还是您在行啊!
天元帝瞅了他一眼,“怎么,不是给朕造的?”
瞧您这话说的,秦放鹤木然道:“……那自然是,只是陛下,此物沉重,只怕轻易不好挪动,况且城中也未必有这么大的空地,说不得要横生枝节,倒不好了。”
去了城里,人多眼杂,若只是好奇倒也罢了,说不得还有各国奸细。
“陛下,这话有理,”杜宇威接上,“工部如今各处场子都有用处,一时半刻的,未必能腾出空,不如就在这里吧。”
秦放鹤幽幽看着他,好么,您老更狠,连庄子也不给我留了。
一个个的,都是黑心烂肠子。
杜宇威装没看见的。
为朝廷效力,一个庄子算什么!
反正又不是我家的!
一个两个的,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都不要脸,干脆秦放鹤也不要了。
他理直气壮道:“陛下!马无夜草不肥,总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您方才也说了,微臣一腚饥荒!如今连自家夫人的庄子都没了,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个开销,您得都给我报了。
要账这种事他可太熟了,尤其是官方的,能赶早就赶早,不然夜长梦多,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成了一笔死账。
看别人不痛快,天元帝就痛快了。
“小气家家的,”他哈哈笑了一场,朝董春摆摆手,“找你师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