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四周有帷幔,架不住天冷啊,坐着又不能乱动,没一会儿就能冻透了。
虽说是吃锅子,可……还是在室外呀!
况且去了就能安心吃饭吗?
说白了,那也是个社交场合!
你就看吧,哪个回来不加餐的。
于是汪扶风眼睁睁看着这小王八蛋眼中溢出怜悯和同情,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
“你师父我今年升官了!”
正三品了呢,可以在暖阁里坐着吃了!
秦放鹤:“……”
我也没说出口啊。
想想也不行吗?
腊月二十八下午天还没黑,各路有资格入宫的人马就动作起来。
秦放鹤则在家里带着阿芙安安稳稳烤肉吃。
肥瘦相间的五花事先腌透了,烤得滋滋冒油,边缘焦黄卷曲,再用脆生生,酸甜可口的辣白菜叶子一卷,咬下去满口流油,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别提多美了。
这座御赐宅院靠近皇城,吃到一半时,抬头还能看见皇城那边燃放的烟花。
绚烂夺目,铺天盖地,好一个盛世气象。
阿芙看得入了迷。
可秦放鹤却在想,国人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不妙,就是容易居危思安。
同样一种东西,海外豺狼虎豹专攻火器,攻城略地。可国人呢?想的却是怎么样才能放得更漂亮……
人多了,就容易出各种插曲,今年也不例外。
到了后半夜,汪扶风的心腹就过来向秦放鹤递了话。
“……高丽王子王焕当众请求留在大禄学习汉文化,辅政王王芝面色难看……”
第126章 过年(二)
朝廷上的动向,秦放鹤从来没有刻意避开过阿芙,所以现在阿芙一听,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出事了?”
秦放鹤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拍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又问来的那个人,“陛下怎么说的?”
“陛下准了。”那人道。
天元帝当时还特意看了王芝一眼,然后当众夸赞王焕一番,准了。
国子监祭酒和司业都在,现场认了人,事情就算定了,堪称史上最快入学。
期间没有任何一位咨询王芝的意见。
秦放鹤点点头,“回去告诉师父师娘,我知道了。”
正如阿芙所言,确实出事了,但不是大事。
使团成员留下求学并非没有先例,本也不算什么,但一般流程都是他们使团内部先协商,拟定了名单之后呈报给礼部。礼部批示后再经内阁审议,觉得没问题了,找皇帝行朱批之后再转给国子监处置。
王焕如此行事,只释放出一个信号:高丽使团内部分裂了。
王焕觉察到自己正在,或即将经受巨大的危险,迫使他必须尽快跳过所有步骤,直接求得批准。
这一举动显然直接打乱了王芝的预想,也恰恰印证了王焕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如果私下商议肯定会被阻止。
但留在大禄朝并非最终目的,他肯定是想回国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日放他回去,岂不是纵虎归山?”阿芙难免担心。
“陛下心里有数,放心吧。”秦放鹤笑了笑。
留下吧,留下慢慢学吧。
说不定来日等你学成归去……国都没了。
腊月二十九,南下调查堤坝一案的胡立宗等人赶在正月前回归。
抵达望燕台城外驿站时已是四更天,宫门关闭。然天元帝曾有言在先,需得正月前出结果,于是胡立宗马不停蹄手持钦差令牌夜叩宫门,天元帝觉都不睡了,当即召见。
为了赶上时限,胡立宗一行人日夜兼程,消瘦自不必说,官袍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
一路奔波,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写折子,此时都当着天元帝的面一一口述,声音沙哑。
最初报蚁穴溃堤之处,确有其事,只是稍有夸大,倒也不过分。但胡立宗遵照旨意沿途查访时,却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发现其他辖区多处堤坝建材以次充好。
“好些地方乍一看是好的,可人上去踩了就知道,下头都是空的,乃是以薄木片抬高,表层涂泥……”胡立宗能预想到天元帝的震怒,压根儿不敢抬头。
像这种招数,只要人不上去用力踩、亲手验,单靠走马观花的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之所以没有露马脚,皆因天公作美,那几地近几年都未曾有大雨,水位未漫到那里。
“混账!”天元帝抬腿踢翻脚边火盆,猩红的碳块滚了一地,名贵的波斯地毯当场烧起来,一时烟尘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