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将回信折起来的王慧,愣了一下,才将信件装进封里。
她侧眸去看对着窗外青灰日光,专注鉴别信件的小娘子,眼中浮现一抹心疼。
坐在北堂帮忙一个时辰不到,王慧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力不从心。
生怕自己继续留下来会发病或者昏倒,反而给他们添麻烦,她主动回到偏院去找鬼神医。
岂料,刚转出回廊,就瞧见寻来的鬼神医。
“神医。”
王慧托着手中的糕点和点好的百药图茶,对他弯着唇角笑了一下。背着手向她走来的人,脚步顿时停下不动,立在原地,看她缓步走来。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杏仁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托盘往他面前一放,让他瞧一眼,“可我只会做这一样糕点,要是不合你胃口,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鬼神医的眼神从托盘转到她脸上,伸手接过,低声道:“不必,这样就好。”
她顿时笑开了,转身朝院门走,不曾抬头的她并不知道,背后有一双隐晦追逐她的眼睛。她熟练地去药柜里,给自己称药,还将称好的药给他过目。
“我今日捡的药,总算没错了吧?”
“嗯。”鬼神医捧着托盘,走到药桌前,将药捡出来一些,重新换上别的药,“不过你的病情渐好,有些药需得改过。”
王慧并不常听他说长句,猛然听到这么长一句话,总觉得对方嗓音有些熟悉。
她看着面具包裹下垂落的眼睫,冷不防问道:“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鬼神医捡药的手僵住。
没等此事有个答案,门外便传来沉重又细碎的脚步,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阿清搀着一个受伤颇重的男人,艰难走到偏院来,放倒在屋里的榻上,他们赶紧伸手去搀。
收到阿风报信的洛怀珠,快步而来。
“人没事吧?”
鬼神医刚把麻药包交给王慧,让对方捂在男人鼻唇上,将人迷昏。
他手中拿着一把刀,正在火上烫:“死不了。”
阿清看着那柳叶一样又细又薄的刀片,只感觉满身寒毛竖起了,赶紧跑到外头去帮忙煎药。
看着少年急匆匆的脚步,鬼神医难得看向王慧,问了句:“我要从他腿上切开,取一样东西,你怕吗?”
怕的话,可以出去。
捂着药包的王慧:“啊?我不怕。”
她年轻的时候,也曾在外出游玩时碰过山贼并斩杀,不怕这些。
“嗯。”鬼神医也没再多说,等刀片烫好,就从昏迷的男人大腿一侧,取下带血的一小卷裹着油布的纸。
洛怀珠也不忌讳什么,伸手拿来展开,扫过上头记录的消息。
“黑水西动,乌罗护东进,粟末夺安东。”
她腾一下站起来,顾不得满手的血污,快步走出去:“此人请鬼神医务必保住他性命,让舅舅来询问。”
来不及进一趟北堂,告知即墨兰发生了何事,她便快步去了马厩,将擦手的布绢丢给阿风收着,抬脚跨上马身,朝着公主府去。
她自朱雀门入内城,途径谢景明的宅子,正巧见对方下朝归来,便打了个眼色,翻墙进去。
这一次,守院的护卫不再把刀子架到她脖子上。
还没靠近的谢景明,却在侧门处,就瞧见了她奔跑而来时,指缝间干涸的血迹。
“你受伤了!”冷硬如顽石的谢侍郎,顾不得什么君子仪态,急急跑过去,“哪里伤了。”
洛怀珠摇头,伸手抓住他的手指,以免血染了他衣袖:“不是我的血,是我商队里的探子。靺鞨三部出动了。”
她把人拖到院子的石桌前,松开手,将纸条递过去。
“回来送信的人受了重伤,还逼得将这东西缝在腿上带回来,上北平原的情形,恐怕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不好。”
听闻血不是她的,谢景明的心安了一半,听到靺鞨三部出动,他的心又吊了回去。
靺鞨自先帝驱赶山林、冰原以后,六十六部锐减为十八部,其中有六部实力最为强劲,信中所言的栗末、黑水更是六部之中最强的两部,乌罗护次之。
谢景明盯着染血的纸条好一阵,直看得双眼都快要染上血色。
他找来长武:“将纸条亲手送到驸马手中,让驸马劝大长公主和郡主冷静些。”
“慢。”洛怀珠把人叫住,将两块裹在帕子里的东西塞进荷包交给他,“将这个交给公主。”
见长武领命而去,她也松下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