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会从一块裹着豆粉的驴打滚,重新变成白嫩嫩的糯米团子。
心里一闪而过的比喻,着实不太好听,她憋在心里没说出口。
洛怀珠倒是不忌讳:“三娘是不是比从前好看许多了?”
她神色里并无多少愁苦,腰上却瘦了不止一圈。
平阳大长公主拉住她如今柔弱无骨的手,捏着执笔会有的带薄茧的娇嫩手指,又伸手摸了摸她两只手就几乎能全部圈起来的腰,眼睛蓦然红了一圈。
“你吃苦了。”她一双凤眼漫起红丝,捏了捏洛怀珠的胳膊、肩膀,都几乎要不忍心用力。
好似一捏就会垮掉似的。
他们烈马上单手抡大刀的素玉,什么时候这样娇弱过。
洛怀珠主动拉住大长公主的手,笑道:“也没吃多少苦头,多亏了大长公主给的盘缠,让我彻查沈昌的时候,有吃有喝,还用来做了一些有用的事情。”
她最早的一支商队,便是这笔银钱所起。
后来被即墨兰找回去,利用对方的势力才扩大了不少,一路拉到沈昌暗地里的生意线上。
按照原来的计划,她要把沈昌这条暗线扯出来,才能定对方死罪,没料到对方会自寻死路,将把柄送上门。
“就你最会安慰人。”平阳大长公主心里的愧疚更深重了,她眨走眼中的泪花,道,“你们来找云舒,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吧,去书房讲。”
她轻轻推了两个孩子一把,笑着看他们。
洛怀珠反手抓住大长公主的手腕,郑重道:“此事,还需要大长公主和驸马一起商议。”
事情牵涉过大,公主府得早有准备才好。
平阳大长公主心里一咯噔,抿着唇喊上驸马谢玦,一行人大步跨进书房。
她平日并不喜欢有人伺候在身侧,打扰她和驸马两个人的安静,此刻倒是方便了,连人都不必驱赶,只留三两个心腹守在门外。
谢玦走在最后,缓缓将门扇合上。
“如今没有外人了,有什么事情,说吧。”平阳大长公主坐下,将手枕在桌上,看向其他人。
洛怀珠当初将靺鞨一族,粟末与黑水两部的异动信件,都给了谢景明,闻言便看向他;沈妄川在吏房呆了许久,全国人事调动的变化,也都整理过一趟,其中有关上北平原一带的异动,事关沈昌,他也曾专门理出来,全部交给谢景明。
两人都看向他,等他与大长公主解释清楚。
云舒郡主从书房的密室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信件,全部丢给谢景明。
“你让我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刚好就在这里看完,给我们说说情况。”
她还不了解沈妄川那边查来的情况,但是光看谢景明给她送来的这些信件和抄录文书,没核实之前都要冒出来一身冷汗。
核实之后更是让她在房中静坐整整一日,才艰难做下决定。
谢景明平日在政事堂处理事务,身兼不知多少职务,练就一双一掠十行过的眼睛,且字字句句细处不落。
他本就对给云舒郡主的信件倒背如流,现在打开看也不过是瞧汇报上来的与营州的出入到底有多大罢了。
“这一沓,”他看完,立马就动手理顺,“乃营州军额与在位军兵的具体名额。这一沓,乃营州上报朝廷的名单,以及粮草、月俸、军需所备一应出入。”
他将分开的两沓文书,推到大长公主面前。
大长公主伸手拿过,看完就递给驸马看,越看,她的脸色越是难看,眉头紧紧蹙起来。
“放肆!”
年轻时候就在沙场里厮杀的大长公主,气势一外放,比唐匡民那阴沉不定的模样,可要更加吓人。
被她拍了一掌的桌子,都震颤起来,带着桌上水壶和杯子,瑟瑟发抖。
“他李定州吃了豹子胆不成,居然敢克扣军粮,致使边关重地的军兵逃亡,又填塞上自己的亲信。他是不是想要将我们唐乾的天下,收归手中!”
洛怀珠听得眼神微动,伸手将驸马爷看完的文书拿过来,匆匆看上几眼。
克扣近半的月粮,让她禁不住一阵心凉,嗤出口的笑意里便带了讥讽与无可奈何,还有几分说不清楚的愠怒。
“莫怪沈昌手下还有一支流寇,可以帮他暗地里做生意,将盐铁运到上北平原去。”
原来如此。
她还说,大乾的流寇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居然废她三年的功夫才搭上线,与对方艰难周旋,对方都不愿意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带他们商队一起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