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茗这是要对剑西示好?
赵瑾才冒出这个念头,直觉又以为不对。猎场那夜,她可谓卸下了自己的全部伪装,若她是太子,只怕心中会生出强烈的芥蒂。
这件事想不出缘由,只得暂且搁下。赵瑾默默地叹气,心道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什么烦心事都赶到了一起。
无独有偶,在她回到公主府时,踏入门槛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下人们恭恭敬敬地向她问安,可就在前几日的时候,府里的这些人见了她都是绕道而行,更别说问安行礼。
赵瑾听着他们对自己请安,一时很是不适,等路过花厅时,就看到墙角下跪了一排下人,男女都有。
“见过侯爷。”
正好有个小侍女来给她请安,赵瑾便指着墙角问:“怎么回事?”
小侍女低着头不敢看她,说道:“他们乱嚼舌根,为公主不喜。公主便罚他们先跪足两个时辰,然后离开公主府。”
赵瑾也没把“乱嚼舌根”这几个字往自己身上想,“哦”了一声就要走,突然听到墙下有个男仆喊道:“侯爷,小人有罪,求侯爷宽恕!”
“你们说什么了,让公主这样罚?”赵瑾走过去问。
男仆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对她磕头,“小人不该在背地里编排侯爷,小人知错了,求侯爷在公主面前说说情,不要撵小人走,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一说完,其他人也纷纷对赵瑾磕头,长短不一地求道:“求侯爷在公主面前说情,不要赶我们走。”
赵瑾看他们磕头磕得着实有些可怜,本想让他们先起来,可转念一想这里是公主府,她说的话也作不了什么数。
“侯爷!”第一个向她求情的男仆跪走过来抱住她的腿,哀嚎道:“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若是被逐出了府,全家人就得喝西北风。求侯爷替小人说说情,别让公主撵小人走。侯爷的恩情,小人会铭记一辈子!”
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也跟着哭嚷起来,赵瑾听得头疼,道:“既然是公主说的,那我求情有什么用?这府上的一切,自然是公主说了算。”
男仆道:“有用的!只要侯爷开口,公主一定会答应。”
秦惜珩的确说过有事可以直接开口,可赵瑾并不想索要什么,况且现在这事是仪安公主亲口下令的,这里又是公主府,她没把握对方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收回对这些人的惩戒。
小侍女也说道:“婢子从没见公主发过那么大的火,公主其实……很看重侯爷的。”
赵瑾心道若不是谦王谋反,你们公主连正眼都不会给我一个,又何来看重可言。
男仆又开口:“侯爷,求——”
“打住。”赵瑾一抬手,然后问小侍女:“公主在府上吗?”
“公主进宫去了。”
赵瑾看着这一排还跪着的人,尚有些于心不忍,道:“算了,你们先回去吧,等公主回来了,我再去问问。”
一排人几乎喜极而泣,连声对她道谢,男仆更是连磕几个头,感恩戴德道:“侯爷大恩,小人没齿难忘!”
赵瑾道:“别谢太早,公主若是执意赶你们走,我也无能为力。”
男仆道:“侯爷放心,只要您开口,公主定是有求必应!”
这人说得信誓旦旦,赵瑾实在是不明白他这股自信究竟从何而来。她已经走离了原地许久,此时再回头去望,那些人竟然还站在墙角下,整齐地看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
赵瑾觉得背上一刺,赶紧回身往含章院走。
“侯爷!”
她前脚刚进院子,韩遥后脚就追了进来,急匆匆来说:“侯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兵部刚刚得到朔方的八百里加急驿报,格里部已过无忧河,再次进犯了!”
“不是稀罕事。”赵瑾像是早在意料之中,平静道:“突修里上次吃了败仗,自然想趁着程新禾不在,赶紧扳回一局。”
韩遥倒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淡然,一瞬间反倒不知所措,问道:“侯爷,那咱们呢?之前你不是还怀疑,乌蒙嘉与苍狼部有勾连?眼下突修里对朔方出兵,若是乌蒙嘉趁机作乱,与古纳川联手打破羌和北边的防线,那……”
赵瑾打断:“他们谈不拢,至少目前来看,乌蒙嘉的野心不小。他即便真有意与古纳川联手,只怕连两成的战利品都舍不得分出去。”
韩遥猜问:“侯爷你的意思是,咱们先静观其变?”
赵瑾道:“除了等,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韩遥苦闷地叹了一口气,又问:“侯爷,你今天不是去了户部吗?咱们剑西的军饷什么时候能拨出来?还有粮草呢?”
说起这个赵瑾就来气,她不想多回想今日遭受的冷眼,于是三言两语先将韩遥打发了出去,独留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思索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