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日的大醮之中,章素儿显然成了最为亮眼的存在,她几乎是在全汴梁的权贵见证下完成了受箓入道的仪式,并直接拜张天师为师。
张天师本已不收徒,但今次为她破格,年纪轻轻的章素儿成了张天师的关门弟子,辈分在同宗之中顿时飞跃了三辈。
然而没有人有异议,身为碧霞元君转世之身,也就只有张天师有这个资格为她授箓,成为她的师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了避人耳目,这三日,曹希蕴忍耐了过去。直到大醮结束,章素儿与汴梁权贵圈子都见过面,拜过礼之后,章素儿总算清闲了下来。
八月廿日,曹希蕴起了个大早,本打算即刻赶去储祥宫见章素儿,却不曾想她刚穿戴好,忽而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连忙去开门,愕然看见韩嘉彦笑眯眯地立在门口,她身后还躲着个穿着斗篷的人。
“希蕴道长,看看谁来了。”
曹希蕴的心一瞬提到了嗓子眼,韩嘉彦让开身子,身后之人抬起双手捋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了章素儿的容颜。她已然是女冠模样,以莲花冠束发,清隽的面庞泫然欲泣,眸光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曹希蕴。
“素儿!”曹希蕴顾不上其他,一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希蕴……”章素儿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曹希蕴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听得章素儿急促起伏的胸膛,她才猛然惊觉,怕将她憋坏了,忙又松开臂膀,抬手抚摸她的面庞。
章素儿昂首亲吻她的唇瓣,曹希蕴回以温柔含吻,泪水的咸涩逐渐变作甜蜜的滋味,满溢胸腔的温暖欢乐驱散了大半年来的阴霾,她们只觉得头顶这中秋的天光好似春日般明媚可爱。
拥吻良久,她们终究是气喘吁吁地分开,曹希蕴打量着怀中的恋人,心疼道:
“你瘦了,瘦了好多……”
“你也瘦了……”章素儿泣道。
“你受苦了素儿,是我无能,不能早日将你救出来。”
“不……这不是容易的事,你不要这么说。咱们还得感谢嘉哥儿……她……”
二人转头一看,韩嘉彦早不知何时离开了。
“我此生此世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如何也还不清了。”章素儿缓缓道。
“素儿,还不清也无妨,我们后半辈子,与长公主夫妇共进退,尽我们所能帮助他们。”
“嗯,希蕴,眼下就有一件事,她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何事?”
“孩子的事,她们……”说到此处,章素儿见曹希蕴面露疑惑神色,顿了顿,问道,“你可知嘉哥儿是女子?”
曹希蕴神色一滞,随即释然道:“怪不得,怪不得……”
“她们竟然还没告诉你……”章素儿一时感到哭笑不得。
“我其实早有所猜测怀疑,天下有哪个男子会如此帮助你我,不惜做到这个份上。师茂先生有大义,令人钦佩。”曹希蕴道。
她对韩嘉彦的称呼,不知何时从“都尉”变作了“先生”,是因她当真钦佩韩嘉彦,认为在为人处世之上,韩嘉彦可以为师。
“对了,素儿,你就这么出来了,不妨事吗?”
章素儿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我出来这件事,师尊是知晓的。但我也不能留太久,我眼下太显眼,谁都在关注我,我不能长时间不见人影。至少在太皇太后的病见分晓之前,我得一直留在储祥宫中。”
“我去陪你。”曹希蕴道。
“可……”章素儿仍然有些顾忌,她害怕自己刚受箓出家,就和曹希蕴出双入对,太过扎眼,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真不想再和你两地分离了,至少在储祥宫中,我能随时去找你,我会悄悄行事,绝不张扬。”曹希蕴坚持道,“还有,我正准备给昏迷的浮云子道长施针,但还差最后一颗安宫丹才可保万无一失。我师尊向茅山寄了信,询问安宫丹的丹方,我正好随在师尊身侧,也能及时读到回信。”
章素儿不再坚持,道:“好,即如此,咱们一会子去与长公主、嘉哥儿打个招呼去。”
“唉,你瞧我,你来了还没喝口水呢,快进来,我给你沏茶,咱们慢慢谈。”
“好。”
……
八月廿一,黄昏入夜时分,一驾不起眼的马车自长公主府附近的街巷驶出,往不远处的景龙门外大街而去。
前方车辕上驾车的是翟青,车中,做了伪装的韩嘉彦、赵樱泓正与陪同在侧的雁秋闲聊着。
“眼下曹道长去了储祥宫,若是能早日得到丹方,师父他就能醒来了。哎呀,真不容易,这得有大半年了,总算见着希望了。”雁秋说到此处,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