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彦暗呼不好,开始寻找时机,准备开溜。她就知道所谓的“只是吃酒”根本就是个幌子,人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不狎妓。
她刚要起身尿遁,就被谢盛一把抓住手腕:
“师茂可是要走?带我一下。”谢盛与她耳语。
“怎么回事,你不是很想来的?”韩嘉彦压低声音反问。
“我不想,我不想啊!你快救救我。”谢盛终于露出了几分如坐针毡的模样。
韩嘉彦一时促狭,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谢盛这个家伙可真能装,差点骗过了她。
“你装病。”她低声道。
“哦,好。”谢盛反应过来,随即立刻捂住心口,短促了呼吸,眉头紧锁,口中呜呼哀哉起来。
“无疾兄?!无疾兄你怎么了?”韩嘉彦抓住他,作焦急状道。
“老毛病……犯了……”
一众人等立时紧张起来,他们也都知道谢盛身子不好,有心病。
“我去叫车驾,立刻送医馆去。”朱绂跳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缓缓,去外头吹个风就好,这里闷气。”谢盛连连道,“我带了药,没事的。”
“我扶他出去,你们继续喝,勿扰了雅兴。”韩嘉彦道。
“师茂懂岐黄之术,有他在,没事……”谢盛又补了一句,韩嘉彦掐了他一把,让他莫要再多嘴废话。然后不由分说带着他出了雅间,留下四个面面相觑的人,还有一个一直在闷头吃饭的张择端。
“嗝~我吃饱了,回去睡觉去了,四位兄长晚安。”张择端打个饱嗝,抹了抹嘴,起身向剩下四人行礼,亦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宗泽猛地拍股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马涓、朱绂、张坚庭三人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韩嘉彦带着谢盛从二楼包厢出来,绕开人来人往的走廊,来到了中楼二层通往东楼二层的飞虹桥上。灯烛与红栏互相映照,将他们的面庞照得明亮。
谢盛回身向韩嘉彦一揖,道:“多谢师茂又救我一回。”
韩嘉彦摆了摆手:“无疾兄洁身自好,某甚为敬佩。”她说的是心里话,似谢无疾这样的男人,还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谢盛叹息一声,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得对得起家乡的未婚妻。”随即又问道:“我观师茂似乎也不喜这样的场合,这是为何?”
“我……我只愿有朝一日,这世上再无女子须卖身取悦他人而活。”韩嘉彦半是哀伤半是愤懑地回道。
谢盛一时困惑不解,片刻后他转了话题,道:“接下来师茂可是要回去?”
“我再留一会儿,不能就这么不告而别。”
“说的是,都是同年,不好抹了面子。既然如此,我这便回去休息了。”言罢,辞别了韩嘉彦,下楼离去。
韩嘉彦站在飞虹桥上,目送他身影隐去。刚要转身,忽而听到身后传来极为临近的呼吸声。她心下大惊,霎时紧张地要扭身摆臂,抢个先手,单鞭击打对方。但是对方预判了她的攻击,压低声音切切道了句:
“莫动手,是我!”
竟然是她的师兄浮云子。他用箫管抵住了韩嘉彦的肩胛,让她难以转过身来。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韩嘉彦收了攻势和劲道,放松下来,偏头问。
“当然是为了调查茶帮的人,我也没料到你会在这里,你今天不是要考试吗?”
“考完了,被硬是拉了过来,推辞不过。”
“那正好,你随我来。记住,要装作与我不相识。”
语毕,他率先转身离去。韩嘉彦等了片刻,拧身跟上了浮云子。走在后方,她发现浮云子穿了一身乐工服,身上背着个包袱,腰间别着一根长萧。打扮得就像来白矾楼内讨生活的乐师。
那包袱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里面装着甚么。但那长箫,韩嘉彦非常熟悉,那非是真箫,而是她师兄的箫中剑。
第十七章
正月廿二日,这一日是朱太妃三十八岁的生辰。太妃素来崇尚节俭,不喜铺张浪费。加之太皇太后与向太后打压,她更不敢做任何惹眼的庆祝之事。
官家看不过去,最终拍板,要借着庆生,让太妃能还家省亲一次。由温国长公主、徐国长公主、普宁郡王陪同,返回位于皇宫东北的任宅。
朱太妃出身平民,生父名叫崔杰,在她很年幼时便去世了。母亲李氏带着她改嫁朱士安,这夫妻俩后来又将她托付给亲戚任廷和抚养。因而朱太妃实际上有三个父亲。
太妃与养父任廷和更为亲厚,与生母李氏、继父朱士安疏离,且朱士安与李氏此时皆已过世,只有养父任廷和还活着。
朱太妃得宠后,任廷和得了个闲差,授俸颐养天年,于皇城东北得了一所宅院居住。这便是太妃要归省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