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车驾抵达秦氏医馆的时候,韩嘉彦刚睡醒没多久,秦缪正亲手喂她吃粥。一听长公主这就来了,慌得韩嘉彦连忙套好衣衫,又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一张脸来。没受伤的右手在脸上一通乱摸,害怕有米粒落在了脸上。又清理了一下眼角,揉了揉面庞,让脸上起些血色,免得实在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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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秦缪迎长公主入寝室,长公主委婉请秦缪出去,让自己和韩嘉彦独处片刻。秦缪笑了笑,无视了韩嘉彦无助的眼神,揖手躬身退了出去。
赵樱泓吩咐侍女们将为韩嘉彦准备的衣衫,还有厨房专门做的小菜都在寝室里安置好。待侍女们退出去带好门,她亲自端起放在一旁吃了一半的粥碗,用银筷夹了小菜入碗内,端着碗走过来,先搁在了榻旁的绣墩上,看着韩嘉彦淡淡道:
“我扶你起来吃粥。”
“不……不用了,长公主,在下现在不饿。”韩嘉彦道。
“你为何每次见我,都总缩在被子里,就算染了风寒,也得起身罢。怎么,秦老大夫能喂你吃粥,我就不行?”赵樱泓忽而凝眸问道。
韩嘉彦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努力坐起身来。好在她方才将袍子套上了,不至于让赵樱泓看到自己左臂的伤。
“怎的穿着袍子睡在被子里,袍子都褶皱了,这是人家的衣服,还得熨了还给人家。”赵樱泓又道。
“冷……一床被子嫌冷,两床又嫌热,就套个袍子正好。”韩嘉彦背心微微冒汗道,她怎么感觉今日赵樱泓说话夹枪带棒的,颇有攻击性。
赵樱泓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时间又心软,叹了口气,扶了她一把,又为她垫好后腰,让她坐稳。
她靠近过来时,韩嘉彦真是紧张至极,生怕她突然拉开自己衣襟查看,更怕她嗅到自己身上微弱的血腥味。好在赵樱泓并没有这么做,她端起碗,坐到绣墩上,用调羹舀了一勺粥,搭着精心准备的小菜,喂给韩嘉彦吃下。
这倒不是她第一回 做照顾人的活,她的弟弟妹妹幼时不爱吃饭胡闹时,也只有她能管住他们,喂他们吃饭。相比之下,韩嘉彦听话也好喂多了。
甚至于……喂韩嘉彦吃饭,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
他长得真是唇红齿白,漂亮极了,病中更添一份苍白淡朗之感。
现在的他吃饭确实没以前那么香,但也更斯文优雅。因着要配合她喂食,每每张口含住调羹时,赵樱泓的手指透过瓷调羹都能间接感受到他唇的包覆与齿的轻碰,总会泛起一股奇怪的感受,心头酥酥麻麻的。
赵樱泓压抑着自己古怪的感受,一勺一勺将剩下的这半碗粥全都给喂了下去。
待最后一勺送入韩嘉彦口中,赵樱泓忽而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爱李师师那样的女子。”
“咳咳咳……”韩嘉彦这口粥没能顺利咽下去,顿时呛到了,猛烈咳嗽起来。
赵樱泓任她咳着,自去放了碗,又倒了杯茶给她。韩嘉彦接过,一饮而下,才缓了咳嗽。她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长公主怎么会无端提起李师师?她定是察觉自己在撒谎了!
“长公主何出此言?”但该装还是要装一下,说不定就蒙混过去了。
“我何出此言……你心里不清楚吗?”赵樱泓垂下眸子问。她知道自己也没甚么资格来质问韩嘉彦,但她心中真的很不舒服,连她自己对自己的情绪变化都感到很惊讶。
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她被欺骗了,所以很难过,很生气,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哪怕是一个无关的人,如此欺骗戏耍自己,让自己在下人面前丢尽颜面,她也会生气。何况对方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韩嘉彦心里很慌,她到底是该继续装下去,还是坦白?沉默不语显然不合适,她必须得说些什么才是。
“在下最爱高洁如梅,端庄大气,秀外慧中的女子。”她道,“李师师与我并无交集,我对她实在谈不上喜爱。我只能代表我自己,代表不了其他人。”
韩嘉彦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在狡辩,又像是在讨好,赵樱泓自是不信的。她决意继续诈他一诈,于是道:
“你十五那日究竟去了哪儿?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莫要两相难堪。”
“我在秦氏医馆……长公主,你这是怀疑我去了李师师家?”她反问道,“莫非是那传信的僮官让你产生了误会?”
这人好生聪明……赵樱泓抿唇。
韩嘉彦不急不忙、口齿清晰地解释道:
“秦老大夫和李师师素有交往,那僮官是来还一幅此前秦老大夫借给李师师的画的。撞见我在秦老大夫府上重病,他恰好也要往北面去跑另一户人家,会路过公主府,故而顺道帮忙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