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顺势揉了揉眼睛,“没怎么睡。”
“车上睡。”他抬了抬下巴,“多吃点,不然晕车。”
走的时候爷爷不让江喻叫的车来,非要他自己开车送我们,就连江奶奶也不听劝,坐在副驾上说要陪着。
我哥怎么说都劝不动,他语气硬邦邦的,江爷爷来来回回的都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像个老顽童一样嬉笑着装听不见。
眼看着实在劝不动,我索性帮着爷爷说话,抓着江喻的胳膊说:“哥,爷爷开车稳,就让爷爷送吧。”
我哥看了我一眼,视线扫过抓着行李箱的俩个老人,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松开了。
爷爷悄悄朝我竖起个拇指,挤眉弄眼了一阵儿跑去忙了。
“你爷爷就长不大,”江奶奶站在阴凉处笑,“幼稚的要命。”
临走的时候,江爷爷又换了副模样,老人眼里泪汪汪的,一手抓着江喻,一手抓着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哽咽了一番,被我哥给打断了。
江喻帮爷爷擦了擦眼角,低声叹了口气,“哭什么,一大把年纪了,刚才还笑呢。”
“俩孩子又不是不回来了,”江奶奶也在一边说,“我都没哭呢。”
“一放假就过来!”江爷爷使劲儿拍了拍我们。
—
离开盐城之后,日子又变回了往常一样。
江喻开始忙碌着开学了,他一整天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家,瑞华离家里很远,我在准备开学事宜的同时,也在担心着开学之后,我很久都见不到他了。
江喻告诉我,他开学之后还是会选择住校,瑞华的安排是住宿生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我慌了,我知道我哥上了高中会很忙,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久,我有些颤抖的抓住他的衣角,但半天也吭不出一个字来。
“没事,”江喻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哥过几天带你去个地方?”
江喻没再提过开学的事,我也没去问了,只是用剩下的时间消化掉了这个消息。
我不能扯着我哥往前走。
他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没问就答应了他,直到开学前俩天,我哥拉着我坐上了公交。
车里人很满,江喻拉着我挤到了最后一排,我浑身都是汗,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我揪紧了我哥的衣角,缩在角落里平息。
“别害怕,”江喻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背,“我们去…”
他停顿了一下,慢慢说:“去见心理医生。”
我低着头缓和,听到这几个字后睁大了眼睛,扬起头看他。
“如果不想去,我们现在回。”
“心理医生…”我嘴里喃喃,低声重复,“我得病了吗?”
“不是病,”我哥捏了捏我的耳朵,“只是去聊聊,不是病。”
我愣愣的坐着,思绪开始神游,直到到了目的地还没能回过神来。
“不用怕,医生人很好,”江喻在我旁边说,“只是聊聊天,把她当成是你的朋友就好。”
我眼神发散,看着我哥点了点头。
心理医生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她的长相很温柔,说话声音也轻轻的,没有距离感。
她似乎和我哥很熟,我坐在走廊上的椅子看着她和江喻说话,两个人的声音不大,我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屋子里的摆设很让人放松,让我刚才身体的紧绷松了几分,医生招呼我坐在离她很近的椅子上,轻声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纪远。
和我哥说的没错,她温柔知性,像朋友一样和我交换了名字,告诉我她叫温斯年。
她和我聊我哥,聊学校,和我玩了一些很放松的游戏,我的神经不知不觉被她牵引起来,渐渐的放下了防备。
“小远,”她递给我一杯温水,淡笑着说,“我们再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我捧着水缓缓的点头。
“姐姐问你几个问题,作为交换,回答完之后你也可以问我。”她说,“姐姐会替你保密。”
见我答应之后,她轻声问:“你很害怕人群吗?还有什么害怕的,你都可以告诉我,姐姐知道你很想克服掉,我能帮你。”
我扣了扣水杯壁,“怕人群,人不多的时候,我可以克服掉。”
“但是人很多很多的时候,我总是出汗,手上是最多的,还有心跳,很厉害。”
温斯年轻轻点了点头,她两三步走到我旁边坐下,温声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摇头,呼吸重了几分,“我总觉得他们都在看我,我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别害怕,”她安抚道,“慢慢说,不着急。”
“我怕黑,更怕全黑的那些地方有一条光亮的细缝…”我扣紧杯子,发出细小的划动声,“就像被锁在柜子里,外面,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