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朕膝下无子,她便生出了歹念,以为自己也能过一把皇太女的瘾,幸好朕如今找到了皇儿,天下才不至于牝鸡司晨。皇儿,你是要继承大统之人,切不可如此单纯,身为帝王,一定要做到冷酷无情。”皇帝看着眼前仿佛纯白如纸的儿子,苦口婆心,谆谆教诲。
荀瑜抿唇,沉吟少顷,道:“可父皇不是刚刚下了令,让皇姊带兵出征?父皇既然信不过皇姊,为何还要这么做?”
皇帝叹息,靠在椅背上闭上眸子,脸上出现一抹伤感,“她去的了,回不来。朕已下了密令,让她死在北关。”
永安是他的女儿,可为了天下安定,为了朝廷大局,他不得不杀了她。
否则,天下必乱。
荀瑜震惊抬眸,对那位皇姊,他了解不多,但他知道,永安当初也曾为了朝廷安定而远嫁边关,是对燕国是有功之人,他曾想过自己即位之后,好好对待这位皇女,以表自己心中亏欠,可没想到,皇帝竟要亲手杀了永安。
荀瑜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可又无法直言。
永安是这世上皇帝唯一的血脉……
这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他怎么能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走到荀瑜的面前,对这个从民间找回来的儿子,他很满意。
可他太单纯了,不仅对朝野暗流党争毫无戒备,成为太子之后也没有发展自己的势力,更甚者,他还把自己的感情公之于众,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他心悦一个民间女子。
身为皇帝,怎么能将自己的情感与弱点公之于众?
眼前这个皇子,实在不是个最优选择,可,他只有这一个选择,他也喜欢这个儿子,只能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多为他筹谋。
“皇儿,燕国朝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暗流汹涌。朕年迈至此,一直没有皇儿,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蓄谋已久,觊觎天子之位,朕百年之后,必定一番血雨腥风,你要早做准备才是啊。朕已密令定远侯萧虎辅佐你,萧虎之子萧珏是你的侍读,你要好好拉拢他,拿捏住萧珏,就能拿捏住萧虎,让萧家为你效命,将来你的皇位才能坐的稳固。”
荀瑜俯身跪下,掩饰自己眸中的愧疚,哽咽地道:“父皇谆谆教诲,儿臣必谨记于心。”
他自小没有父母,受尽欺凌。
当年在民间之时,他便已听闻,皇帝昏庸无能,贪恋美色,可成为太子之后,皇帝是真心把他当做儿子一般疼爱,舐犊之情,让荀瑜既愧疚,又贪恋。
他情愿皇帝永远是皇帝,而他永远做太子。
可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太天真。
走到这一步,他已不得不争。
“朕之前予你之龙卫,你要好好利用,皇儿,这天下终究还得靠你自己去争。”
荀瑜泣道:“儿臣明白。”
从宫中出来,荀瑜心神恍惚,在宫门外的护城河久久凝思。
直到元福提醒他,“爷,刚才府里的人来报,说是东澜王请您去府上有要事相商。”
“东澜王”三个字,一瞬间掐住了他的咽喉。
他是个假货,只要东澜王还活着,他就永远被拿捏。
以前他没有反抗的能力,可如今,龙卫在手,虎威军亦在手,他已经再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了。
东澜王要死!
他必须死!
只有东澜王死了,他才能够堂堂正正的做太子,才能高枕无忧。
荀瑜心里痛苦,他不想杀人,可却不得不杀。
这是最后一次。
杀了东澜王之后,他一定会收手。
荀瑜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起身上了马车,吩咐道:“去东澜王府。”
*
东澜王府书堂,荀瑜暗暗抬眸,看着眼前威武不凡东澜王,掩下眸中所有的心思,语气十分恭敬地道:“王爷派人叫小人来,不知是有何事?”
他在东澜王面前卑微到了极点,丝毫不敢以太子自居。
东澜王看他如此,眸中闪过几分鄙夷,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稍微有点权力,便只想着满足自己的私欲,他轻笑了声,“太学院生员杜允,是你派人杀的吧?”
荀瑜心里一紧,一瞬慌张,惊讶地抬眸。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本王手中。”东澜王高高在上得俯视着荀瑜。
荀瑜暗暗咬牙,忽的在东澜王面前跪下,“小人不敢欺瞒王爷,杜允确是小人所杀,小人爱慕沈兰,所以才一时糊涂,求王爷不要把事情告诉她,小人愿终身为王爷做牛做马,俯首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