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冷笑,“我与大爷成婚也才一年,除非用尽各种办法确信我生不了孩子,否则你的孩子就别想出生。杨玉娘,我可以拖你十年,可你能够确定,十年之后你就一定能生了孩子?金桂和银花两个通房马上就要抬为妾室,大爷是个三心两意之人,今日宠你,十年之后,自有年轻漂亮的来代替你,他还能宠你吗?”
这话让杨玉娘的脸色一刹那有些难看,但她很快又恢复如常,“这就是我的事儿了,不劳姐姐操心,我今日来此,就是想跟姐姐说一声,从今以后咱们和平相处,我不会再对姐姐你出手,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你可以安心享用一辈子,这绝对要比你和离,在外面孤苦一生要好多了。”
“多谢你的劝告,我会考虑的。不过我现在要休息了,请你离开。”唐婉幽冷地下了逐客令。
杨玉娘还是不放心,临别前,又道了句,“你最好先派人查一查,那些被夫君休弃的人是什么下场,你若是和离,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咣”的一声,芳儿气呼呼地把杨玉娘推了出去,关上院门。
世界终于重新安静下来,芳儿走到唐婉面前,“大奶奶,您别在意她的话,她就是一个贱人,奴婢扶您回去休息。”
唐婉红唇微微一抿,看向芳儿,“芳儿,你觉得我是和离,还是不和离呢?”
她的心里当真是拿不定主意。
芳儿更是没有主意,“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不管大奶奶你怎么做,奴婢都支持你,一辈子伺候你。”
“芳儿,谢谢你。”唐婉轻轻握住芳儿的手,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这一年来,幸好有芳儿在她身边,要不然她的日子恐怕更难过。
回到房间里,芳儿正要为唐婉准备梳洗,唐婉却道:“你去准备些笔墨来,我想给阿爹写封信。”
*
六月初一,小暑。
入了盛夏,天气酷热起来,外面蝉鸣不断。
沈兰提前沐浴斋戒了两日,今日一早,吃过早饭,便去了吉祥寺。
距离上次来吉祥寺,已经过了小两个月,沈兰一开始来寺庙烧香是为了寻个借口,但渐渐的,为亡慕亡父和兄长诵经祈福也成了习惯,如今时间一空下来,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又来了吉祥寺。
她如以往,先奉了香火钱,便去礼佛。
接引的和尚正带着她往大殿去,忽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看到沈兰,上来便跪了下来,“姑娘,小的可找着您了。”
沈兰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少年,怔了一下,“阿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青是沈章的书童,当年跟着沈章一起到上京来,沈章出事之后,也是他千里迢迢传回的消息。
在衡州府时,沈兰办理完母亲的后事,就把家里的下人都遣散了,只有从小和她如姐妹一般的锦书不愿离开。
阿青本也不愿意走的,但拗不过他爹娘,后来也离开了,去寻了别的生计。
如今在这里看到阿青,沈兰确实惊讶。
“是陆公子找人让奴才回来的,他说您一个人在上京孤苦伶仃没有人手,所以让奴才来,奴才还是想给姑娘家做事。”阿青诚恳地道。
沈兰忙问:“陆公子?是陆子先吗?”
“是啊,陆公子说在这里等着就能碰到您。”
“陆子先在哪儿?”沈兰第一次如此着急,她迫切地想和陆言见面,想从他那里了解到更细致的事情。
“陆公子现在就在寺里的客院,他在这里都等了您半个月了。”
半个月?
陆言竟然在等她?
当即,沈兰也顾不得什么诵经礼佛了,“你快带我过去见他。”
*
客院。
荀瑜身着一件雪蓝素袍,头戴青蓝玉冠,面容白净,身姿清瘦,宛若美玉一般温润清雅。
他坐在窗边的小榻上,目光时不时地看向窗外,手里捧着的香茶泛起颤抖的涟漪。
“爷……”
元福在一旁看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荀瑾如此模样,就是被册为太子,进驻东宫的时候,荀瑜都没有这么紧张。
手里的茶都快要抖出来了……
“啪”的一下,荀瑜将手里的茶放下,动作慌张又莽撞,全然不似往日的优雅。
他垂下了眸子,周围寂静得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呼吸。
这么久了,他一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般仰望着她,如同仰望着天上那皎洁无暇的明月。
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和她见面。
可越克制,压抑在心里的情感就越疯狂。
他已再不是以前那个卑微不堪的少年,而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