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最终决定等回到燕北再找大夫看。
回到客栈,牧野想要直接上床睡觉,却被陆酩赶下了床,嫌她没沐浴脏。
牧野撇撇嘴,想到明天就能把他送走了,忍了忍,叫来客栈小二,送进热水。
她洗完澡,穿着单薄里衣走出屏风,跳到榻上,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夜里偏凉,白日又在湖上飘了一天,多少禁了些寒,热水一泡,倒是浑身舒坦。
见她沐浴完,陆酩走进屏风。
牧野盯着屏风里那道修长影子,觉得陆酩这个人真是奇怪。
嫌她不沐浴上榻不干净,却愿意用她洗剩下的水。
“……”
牧野忽然想起阿情在她耳边嘟囔的那句胡言乱语。
她打了个哆嗦,用力甩甩脑袋,闭上眼,赶紧睡觉。
陆酩脱下外衣,搭在屏风上。
牧野的外衣也随意地挂在屏风上,堆叠在一起。
陆酩伸手帮她的外衣理了理,省得皱皱巴巴。
从她的外衣里忽然掉出一折信笺。
信笺掉到地上,沾了些水,墨迹氤氲开来。
陆酩弯腰捡起,展开信笺免得墨迹蔓延。
他的目光落在信笺上,看清了纸上的字,随即拧了拧眉。
许久,陆酩将信笺慢条斯理地折起,手一松,信笺轻飘飘落回地上。
很快,薄薄的纸被水浸透,墨渍扩散,将纸染成墨色,原本写下的“喜乐”二字消失匿迹。
翌日。
整个梧桐镇在破晓时分,被南陵王的军队驻入。
南陵王做事雷厉风行,抓了据说离家出走的世子,又把蛊惑世子的小倌丢去了军营。
为了处理家事,耽误了北上奉镛的召命。
朝阳从湖面处升起,如明镜中衔着的一枚血玉。
一艘商船在码头停靠,码头之上重兵把守。
陆酩负手站在甲板处,清冷目光凝着远处。
南陵王上了船,皮靴将甲板踩得实,发出声响。
陆酩闻声,回过身。
南陵王见他,正要跪下行礼,被陆酩抬手止住,“不必多礼。”
南陵王站直,禀告道:“殿下,梧桐镇内已经布防已经完成,其余十万军驻扎在镇外待命。”
陆酩颔首:“有劳南陵王相助,这一路可辛苦?”
南陵王不敢当:“何谈辛苦,不及殿下近日奔波。”
“殿下可是就要出发回奉镛了?”
陆酩“嗯”了声:“南方就交给你了。”
南陵王犹豫片刻,开口道:“其实二皇子命我带兵去奉镛,对殿下来说并非坏事。”
“如今朝中皇上不问政事,二皇子代为理政,更有江骞行助纣为虐,以雷霆的手段清除殿下您在朝中的势力。”
“二皇子并不知你我的关系,若南陵军协助,殿下您要做的事……”南陵王顿了顿,“会更顺利。”
陆酩微微摇头:“陆晏现在满脑子就是怎么赶紧坐上孤的位置,舍不得分出余力应对南方战事,甚至打算直接与夏国议和,让出洇泯两城。”
南陵王不敢置信地看着陆酩:“他怎么敢!?”
陆酩淡淡道:“皇帝默许了。”
南陵王默了,紧紧握住双拳。
苍茫天空里,飞过一只海东青。
陆酩凝着那只海东青,由远及近,最后又张开遮天的羽翼,飞远,他眯了眯眸子。
“奉镛那帮蠢货,在安乐乡里待得太久,不知道国之倾覆,只在一瞬一息。尤其大霁建朝不过数十载,根基不稳,若南方不安定,北方也会有变动,莫日极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南陵王双手拱起,低下头:“殿下若有什么需要臣的,臣一定全力相助。”
“洇城和夏国,就交给你了。”陆酩沉沉开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尽管放手去打,奉镛那边,孤会处理。”
南陵王这一辈子服的人很少。
太祖皇帝是一个,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他看不上,主动离了奉镛,守着东南一角。
太子殿下是第二个让他服的,他身上的气度,有太祖遗姿,以天下大局为重,不似奉镛那帮鼠辈。
南陵王单膝跪地,铿锵应了一句:“是!”
商船离了岸,朝血色朝阳的方向行驶,直到看不见梧桐镇。
牧野这一觉睡的时间分外长,感觉自己整个人身处摇篮之中,不断轻晃,混混沌沌,越睡越昏。
终于,她的拧了拧眉,伸手按住额头,意识缓缓清醒,睁开眼。
入目是房间里的屋顶,一阵风吹过,将月白色的帷帐拂起,晃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