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晚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可却说不出一句话。
梁老师在她面前直直倒了下去,许诗晚刚想上前,面前却又出现了孟雯和许凌业。那失望的眼神狠狠刺痛了许诗晚,竟然还丢下句,后悔生了这个女儿的这句话。
许诗晚想上前解释,却连两人的衣角都没能抓住。
她是被爱意围绕长大的小孩,喜欢宋韵成,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大事情,喜欢就是喜欢。可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种事情不对,有问题,是人伦常理所不容。
就连她最爱的爸爸妈妈都这个样子。
巨大的无力恐慌爬上她的心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积压在心底的磅礴情绪不断发酵,许诗晚就这么抽噎着醒了过来。
这几天忙碌逃避的情绪在这一刻如洪水般决堤,许诗晚坐起身,眼泪止不住向下砸,哽咽地几近失声。头发凌乱散在耳廓,她的身影瘦小单薄,被越来越长,显得那么弱小无助。
她好似溺水之人被久久沉寂,呼吸又急又乱,心好似被细细密密的细线缠绕,闷得紧,酸涩又无力。
荧荧烛火下,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许诗晚现在心慌的厉害,她抓过来手机,指甲已经嵌进肉里却毫无察觉,她拨通了电话,另一只手抵在唇边,不自觉咬住,似是在忍耐什么。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的声音带着些疏倦之意,似乎还有些没睡醒,
“喂。”
许诗晚还没出声,只听见那头传来窸窣的响动,而后,声音似乎也清醒了几分,染上些迫切的意味:
“小晚,怎么了?”
触底反弹,这几天的情绪紧绷让她无所适从,几近崩溃,手指已经被她咬出了红痕,她哭着开口:
“韵韵,是不是不论怎么样,你都不会离开我。”
就算目前的大背景不同意,就算世俗偏见喧嚣,就算……你的父母不同意,你是不是也永远不会松开我的手。
许诗晚的哭腔从电话那头传来,呜咽如小兽般,听得人心悸。宋韵成只感觉心好似都被一只大手捏住,不能呼吸。
但在此刻,她反而要更镇静些,才能更好地安抚许诗晚的情绪,她的眸子闪过几丝情绪,而后沉声道:
“小晚,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很厚重,
是一种更加热烈直白的情绪表达,
宋韵成其实想过要在更正式的场合言明,
但在此刻,听到许诗晚的提问,
这是她心底最真实情感的流露。
她很少会说很肉麻的话,但如果要说出来,那一定是蕴满磅礴爱意最深刻的诉说。
电话里传来的啜泣声听得她心疼,站在窗边,看着月光给玻璃台阶渡上一层白光,落在宋韵成眼眸里,带着粼粼的碎光,长最幽深的泉,波澜不惊的水面下潜藏着无数的思绪。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都柔了几个度,
“晚晚,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也许许诗晚也正是在等一个情绪的豁口,这才忍不住,哽咽地将同学会发生的事情,连带着回想起的高中记忆,讲出了口。
她刻意隐去了自己的暗恋和日记,大致说了和梁老师的初识,而后在花店的兼职,到演出前被人堵在器材室,最后是梁老师的离世。
许诗晚说的时候,情绪几乎失控,抽噎声断断续续,好几次都要停下来缓缓,深吸几口气,才能继续。
梁老师的事情,理智上许诗晚总想心理暗示自己,那只是众多选择分岔中的一种,她不应该这么苛责自己。但她天生敏感,又止不住去期盼另一种结局,甚至于责怪自己。
宋韵成在那头听得都要心疼死了,许诗晚哭得泣不成声,情绪起落太大,不能自已。
许诗晚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抹了一把眼泪,“我,韵韵,我其实很懦弱,我才发现我真的很懦弱。我刚刚还梦见我爸爸妈妈了,她们……她们……”
许诗晚都不敢说,她爸妈说了什么话。
她怕她和宋韵成最后也是不被祝福,要强迫分开的结局。
但她不愿意,死也不愿意。
“小晚,小晚,你听我说,梁老师的事情,错不在你,你不要把那些负面情绪都强加在你身上。听你的阐述,我也能感知到,梁老师当时的情况不太好,也许从你们初遇,她的抑郁症情况就已经加重了。造成最后那令人惋惜的结局,是多方面的因素。”
“我也很惋惜她们的爱情最终落得的结局,但小晚,你要知道一点,错不在你。是这些世俗教条的恶意驱动,是环境的压迫,她们两个家庭的关系迫使,最终酿造了这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