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为什么没锁门?
既然她刚刚装睡,现在也不太好醒,那似乎太丢人了。
眼角的泪痕干涸,拉扯着眼角的皮肤。
泪液落到枕套上,现在微凉,带着些许寒意。
粗粝的舌头舔舐过她的眼角。
一下又一下。
阮苏苏感觉到了愠恼的情绪,可偏偏装睡的举措,又像阻止情绪喷涌而出的塞子,硬生生地阻隔了她的怒火。
他是不是发现自己哭了。
好丢人。
但明明她又没什么错......
兽人安慰的方式就是如此原始。
他舔舐着,突然尝到了一滴湿润的液体,殷红的舌头后缩,辛哲顿了顿,然后瓮声瓮气地问:“你是不是还没睡着?”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阮苏苏猛地掀开被子,跪坐在床上,及腰的长发散开,闪电带来的光恰好照亮了她过于白皙的面容,此刻她嘴唇泛白,眼尾却是绯红,就那样站在那儿,如同一只夺人心魄的艳鬼。
辛哲只觉得糖浆堵住耳朵,渗入骨髓,堵住了他的五感。
滂沱的大雨落下,尘土的腥味飘散在空中。
“你是不是又来看我的笑话?”
阮苏苏扯了扯袖管,拭去泪水,她梗着脖子,泪盈盈地控诉:“你是不是每天都可开心了,你肯定觉得—我和那蠢货天天待在一起,她却始终觉得我是小孩子,还邀请我和她同床共枕......简直太蠢了。”
穿越以来的委屈混合着被欺骗的愤懑,在这个雨夜,终于歇斯底里地宣泄了出来。
辛哲眨了眨眼,他恍若从梦魇中惊醒,慌忙解释道:“我最开始并没有办法变回正常的体型。”
“但我也不否认,我确实顺着你的误解,将错就错,变成小孩待在这里。”他伸出肉垫,放在阮苏苏的膝盖上,“因为你能疗愈我的基因链,如果我是成年男人,你肯定不会让我待在这儿。”
阮苏苏冷笑一声:“那之后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坦白,为什么还一直装作小孩?”
是因为脑子有问题吗?
辛哲毛毛脸一热,他嗫喏着,扒拉着耳朵,小小声:“因为我喜欢......”
喜欢你抱着我时候的温度。
喜欢你做食物哄我吃的笑容。
......还喜欢你捉弄我时候的得意。
雨声太大,藏住了这无端泄露的心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辛哲狼狈地藏起那点话头,他重新斟酌着开口,“疗愈基因,需要近距离接触,我担心你知道我的身份,就不会离我那么近了,我想活命,就隐瞒了这一点,抱歉。”
阮苏苏心里的火很快就熄灭了。
她是个很容易动感情的人,就连路边的野猫,喂了两三次,她都会情不自禁地担忧对方的未来,更别提这是她亲手从皮毛黯淡养到油光水滑的小家伙。
好吧。
是大家伙。
她坐在床上,盯着黑猫,最后吸了吸鼻子,裹着被子,缩回了床上,带着鼻音,闷闷地说了声:“睡觉。”
所以这是原谅?
还是没有?
辛哲忐忑地吞了口唾沫,他怯怯地伸出爪子,最后却悬在半空中,没有落到女人的身上。
算了。
辛哲垂头丧气地跳下床,他垂着脑袋,金色的瞳孔里盛满了忧郁,仿佛室外的天气般,阴沉而又潮湿。
就在他转身后,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是说要治疗吗?”
“滚回来。”
耷拉着的猫耳瞬间立了起来,辛哲不敢置信地回头,望着藏在被褥里的毛茸茸的头顶。
“你到底上不上来,我头冷!风吹到我脑袋了!”
阮苏苏恶声恶气的,但那吴侬软语般的腔调,依然软绵绵,渗透着欲盖弥彰的窘意。
“喵~”
黑猫胡须抖了抖,立刻窜上床,用柔软的肚皮贴着阮苏苏的额头,丰厚的长毛将通过窗户缝隙渗透出的寒意遮得严严实实。
一人一猫没有说话,也没有睡着。
渐渐的,雨停了。
窗外的屋檐下,雨珠坠到土地里。
阮苏苏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
辛哲眨了眨眼,湿漉漉的小鼻子拱了拱阮苏苏的眉心,就像是点到即止的亲吻,压抑着自己随着时间而愈发蓬勃的喜欢。
*
翌日。
季晔顶着火红的鸡窝头,从卧室里走出。
也许因为不小心坑了辛哲一把,他一整晚都在做噩梦。
梦到硕大的黑豹张着血盆大口,不间断地咬合,而他扯着半截断掉的尾巴,不间断地表演死里逃生。
那感觉,简直酸爽。
他抹了把脸,眼底一派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