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儿,郁焉把桌上的一摞纸收了起来塞进书包里,背在肩上出门了。
李卫东有个弱智儿子,郁焉打电话给钟隽,很快就在放学的时候见到了那个脑子被开过瓢的男孩。
他大着舌头,两颗黑亮的眼珠子像斗鸡眼似的看着郁焉,嘿嘿直笑,“姐,姐姐……”
钟隽啧了一声,“老大,有事快干吧,我看不下去了。”
郁焉拍拍身边的椅子,告诉那男孩,“坐下。”
奇怪的是,男孩听懂了,乖乖在郁焉拍过的地方坐下了,笔直又端正,露出舌头哈巴狗似的冲郁焉笑。
“靠。”钟隽是真想用书包盖住这张傻脸,蠢里蠢气。
郁焉也在旁边坐下,书包抱在怀里,她穿了件白色的外套,看起来就像个不知世事的少女,满腹关于青春的心事与秘密。
李卫东的司机来接男孩的时候看到了郁焉,立马掉头回去通知李卫东了。
到了校门口走得一个人都不剩的时候,郁焉才算等到了李卫东的到来。
就是一个和他的名字一样普通的中年男人,李卫东的肚子微微隆起,走过来的时候嘴里叼着雪茄烟,眼睛被烟熏得左右不一样大,更小一些的左眼总是眯起的。
“苏酥的人?”李卫东在郁焉跟前站定,嗓子里卡了痰似的,笑道:“丫头,叫什么啊?”
“郁焉。”郁焉站了起来,自报家门,旁边的男孩见她站了起来,也立马跟着站了起来。
李卫东有些诧异,看着他那傻儿子,“还挺喜欢你……丫头,按辈分你得叫我伯伯,其实整你一个小丫头我脸上也过不去,但我是真想看到苏酥亲手打下来的东西一点点毁在我手里。”
“我明白。”郁焉识趣地点点头,“三天后,南洋废工厂,我会叫人过去,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想处理的人其实也没几个。”李卫东咬着烟嘴,笑得憨厚,眼睛里却闪着野狼一般的光。
“那你先想好要处理谁,想完了告诉我,时间地点不变,随你处置。”郁焉冷着眼神,“你应该也清楚我是被拉进来的,那些人的死活我不会比苏酥更在意。我只有一个条件,放过那个女生。”
“伯伯也很想答应你啊……”李卫东叹着气,吸了口烟之后把烟扔在了地上,一脚狠狠踩灭,“不过小丫头,我如果那么好骗的话,也就走不到今天了。儿子,走,回家!”
那傻小子被李卫东牵起了手,郁焉突然上前,趁李卫东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用右臂死死勒住了男孩的脖子,李卫东僵住没动,冷冷看着她。
郁焉的手臂稍稍使了些力气,男孩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晃着李卫东的手。
“你干什么?”李卫东怒极反笑,“老子一路打到今天的,你敢动他,是想现在就死吗?!”
郁焉一点没怕,她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怕的,“死?我还真有点想。按我说的去做,不然的话,我拼了命也会找机会弄死他。”
说完,她松开手,拎起椅子上的书包,叫上钟隽,“走。”
李卫东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瘦瘦弱弱的丫头走远,直到细密的雨丝落了下来,男孩抓起他的手晃了晃,李卫东这才收回视线,钻进了车里。
他摇摇头,大疯子走了,还留了个小疯子。
钟隽一路把郁焉送到了红园门口,他跟郁焉认识那么多年了,就没见过这样子的老大,死了半截似的,他弱弱喊了一声,“老大……”
郁焉转过身,“钟隽,别再跟那帮小混混玩儿了。这几天你就请假待在家里,别出来乱走,还有柴可可他们,叫大家都藏好了。”
“老大,你要干嘛啊?”钟隽快急哭了,“咱们别跟那人硬碰硬,碰不赢的……”
“赢不了吗?”郁焉喃喃,“……赢不了就算了吧。我要是没了,叔叔阿姨也会把于帘弄出来的——她最后总归是会出来的。”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郁焉早就通知了囚哥,告诉他李卫东私下联系了自己,约好了要和囚哥亲自解决过去那些破事。
囚哥并无他疑,过去他也确实在苏酥和李卫东之间趟过浑水,如今找上门来,他也该出去面对了。
郁焉提醒他,“晚上我会和你一起去,怕的话,我们再多叫些人。”
囚哥点点头,“我去通知,晚上你还是别去了吧?”
“我去。”郁焉说完,看起来冷静了许多,她左右望望,觉得天特别的压抑,“走了。”
最近天气也和她作对似的,动不动就会下雨,郁焉没打伞,把外套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冰凉的手塞在冰凉的兜里,垂着头,行尸走肉一样。